幸毋相忘(53)

毋望没法,只得留下,胡姨娘道,“太太糊涂,姑娘家的面嫩,婚事自然要和她家里的长辈提,怎么心里喜欢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看惹恼了姑娘。”一句话给裴夫人解了围,也给毋望挣了面子,六儿不由多看胡姨娘两眼,心道果然做姨娘还是要有些手段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裴夫人点头道,“是了是了,我急糊涂了,绝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站了起来道,“姑娘安坐,我们去了。”

毋望又福了福送她们出去,胡姨娘客气叫她坐下,和裴夫人出了槛菊园,一路说那春君姑娘,裴夫人道,“我才刚是探她的口风,这姑娘这样高的心气儿,许她个平妻都不愿意。”

胡姨娘道,“可见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儿,难怪臻哥儿把她放在心尖子上。”

“主意大,可苦了我的兰杜了!”裴夫人长叹一声,往佛堂给裴臻和素姐儿祈福去了。

这里六儿噘了嘴嘟囔道,“打量姑娘好性儿,她们两个一唱一和设了局引姑娘往里钻呢!要我说姑娘就不该来!”

毋望拿了帕子给裴臻擦汗,淡淡道,“我是还他的情。你少说几句罢,仔细给他听着!”

因承着他的情,又念着他素日里的好,自是尽心照顾不在话下。

裴臻忽冷忽热直折腾到申时方悠悠醒转,睁开眼只觉天旋地转,费了极大的气力方看清面前的人,又看了房里的布置,是自己家里,不解道,“姑娘怎么在这里?”

毋望喜道,“你身上不好,我来瞧你的,醒了就好。”回头对六儿道,“你去知会外头的姐姐,就说臻大爷醒了,叫他们去请太太。”

六儿看裴臻一眼,点头出去寻人了。

两下里尴尬,裴臻撑着坐起来,毋望扶他坐好问道,“可是要喝水?”

裴臻点头道,“劳烦姑娘了。”

毋望看他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说话语气淡淡的透出疏离来,心下有些怅然,转身到桌边倒了杯水,递与他慢慢喝了,踌躇道,“你既醒了便好好养着罢,我也该走了。”

裴臻眸里现出痛色来,低喃道,“还不如不醒的好。”

毋望心里也不熨贴,又别无他法,便道,“你何必自苦,自己的身子当爱护才好,我来了许久了,家里还盼着,等你大安了我和叔叔再来瞧你。”

说着要走,裴臻伸手拉住她,涩涩呼道,“春君……”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紧紧握着不愿松开。

毋望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只得任他拉着,好言道,“快撒手罢,怎么小孩儿似的,叫人看见像什么!”

裴臻见她面上无喜无悲,心凉了大半截,缓缓放了手道,“你当真是冷情冷性的,心里竟半点没有我么?”

毋望狠了心道,“我不求富贵荣华,只愿一生一代一双人,你可做得到?若你能做到,春君随你天涯海角,绝不相负。”

裴臻被她问得梗住了,思量着是否该告诉她实情,又怕她知道了更疏远他……突地脑中炸了一下,他竟未想到,不论他情愿与否,今生的荣rǔ已与燕王紧紧扣在一处了,若起事败北,那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他怎能害她!此事还是容后再议罢,成王败寇,大业得成时再来寻她,唯只怕她那时已为他人妇了……左右不是,叫她等么?等得么?一年半载尚可,十年八载呢?裴臻紥挣半日,一点点颓败下来,渐渐面如死灰。

毋望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流下泪来,又是羞愤又是失望。终究是没有缘分的,他既已有了妻室,为何还要相遇呢,弄得如今两下里苦痛,真真是劫数难逃!

六儿来扶毋望,外头人声嘈杂,一大群人从园外涌进来,裴臻皱了眉,喊道,“助儿!”

助儿麻利跑到c黄前,道,“我的大爷,你可醒了!”

裴臻看他哭心烦,低斥道,“嚎什么丧,我没死倒叫你哭死了!去园子里把人挡回去,就说我好了自会去请安,这会子没气力,又睡下了。”

助儿得令撒丫子跑出去,裴臻又对六儿道,“你到外头候着,我同你姑娘还有话说。”

他天生就是个发号施令的人,六儿畏惧他,又看看自家姑娘,毋望点了头,她方福了福退出门外去?

毋望坐下道,“你说罢,我听着。”

裴臻吸了口气道,“我过两日要上北平去了,今生还有无造化再见也未可知,只求你明白,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轻薄之意,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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