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之梵花坠影(106)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是他太过宽容、太过纵容了么?

他微微冷笑,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温柔,此刻却显得那么讥嘲:“你知道的。”

她怔了怔。

她知道的?知道什么?多少年来,君心似海,哪怕在最亲密的时候,他也从未真正向她打开心扇。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的好恶、他的喜怒,猜到心力交瘁。但他的心,又岂是她这样的女子能洞悉的?她已不想再猜下去--这一次,她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不!”她霍然抬头,无惧地逆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

“那真是可惜。”卓王孙一笑,有几分调侃地道,“如此有趣的问题,只有你真心想嫁的人才能告诉你。去问他好了。”

“可是……”相思握紧了双拳,撕心裂肺地道,“可是那个人是你啊!”

“哦?”他微微冷笑,“是吗?”

相思咬着牙点了点头。

“很好,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妾好了。”他看了公主一眼,“我相信她不会太在意。”

相思怆然后退。

这一句话,如同一柄利刃,带着伤人的羞辱,切断了她心中紧绷的坚强。

她站立不住,跪倒在铺满鲜花的红毯上,她低下头,紧紧握住双拳,花瓣在她手中破碎,浸出鲜红的汗液,将那身水红的嫁衣染上点点斑驳。

她就这样跪在红毯上,没有哭泣出声,却也没有退让。烛光映照在她身上,她就像一枝枯藁的残荷,寂立于横塘之上,任凭秋风侵袭,零落尽她最后的芳华。

那么悲伤,却也那么倔强。

渐渐地,众人脸上的惊骇、嘲讽、鄙薄都平息下去,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满天喜色中,她是唯一的悲伤,却也是唯一的真实。

卓王孙看着她,良久无语,有那么一刻,他沉静的目光中似乎有涟漪闪过。

他想起了潋滟秋江,想起了一江残荷,想起了小屋上漫天星光,想起了他亲手刻上的那朵莲花。

只刹那间便付诸一笑,了无痕迹。

他挥了挥手,示意婚典继续进行。

丝竹声又响了起来,欢天喜地,无限繁华。

第二十九章 玉钗恩重是前生

突然,大堂的门被轰然推开了,杨逸之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卓王孙的脸色瞬间冰冷。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丝丝杀气自掌心腾起,在空中盘旋、飞舞,带起尖锐的啸声,提醒他,眼前这一切,都是这个男子造成的。

三连城上,流花寺中,正是他让那朵原本一尘不染的莲,沾染上了恼人的月色。

他的到来,在他设计之中,来得恰到好处。因为这场婚礼,本就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必须由他和她亲自出演,才有意义。

杨逸之站在他面前,一字字道:“你……你不能这么做!”

卓王孙淡淡地看着他。

杨逸之的脸色苍白异常,这是激怒攻心的白,是气急败坏的白。

卓王孙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因为他从未见过杨逸之这样失态过。就算在对战无与伦比的对手时,杨逸之仍然是从容自若的,但现在,他却失去了他身为绝顶剑客的尊严。

既然失去了,那就该死。

卓王孙冷冷道:“我不能怎么做?”

杨逸之挥手指向相思:“你……你不能这样对她!”

他怒声道:“你既然娶的是公主,却又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让她受着羞辱与煎熬,自己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花烛夜?”

他的怒意宛如夏夜的风,向卓王孙奔袭而来。但卓王孙的脸色却仍然那么淡:“我欺骗她什么了?从一开始,天下人皆知我娶的是公主。”

杨逸之断喝道:“她不知道!”

“那不过是她太自以为是罢了。”卓王孙的笑容温和而残忍,“她不过是我的属下,却又有什么资格,怀着这样的奢望?”

灯影明灭中,相思的身子似乎轻轻一颤。

杨逸之忍无可忍,俯身将相思拉了起来,推到卓王孙面前,一字字道:“难道你就感受不到,她的心碎么?”

卓王孙嘴角挑起一个讥嘲的弧度:“是么?”他的目光冰冷,从相思胸前扫过,而后轻描淡写道,“那下一次,找个无心的人来做我的属下好了。”

“闭嘴!”杨逸之怒不可遏,“我要你娶她!”

此话一出,四坐皆惊!

娶公主的大典,岂是儿戏?满堂宾客,凤冠鸾驾,他竟要喝令新郎让出来,留给另一个女子?

卓王孙依旧冷笑,转头看向杨继盛,微晒道:“杨大人,莫非这也是庆典的一部分?”

杨继盛怒了起来,他绝不容许公主的婚礼被自己的儿子搅乱!他怒声道:“逸之,你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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