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花落晚妆(31)

云姜看到夏离嫣就站在院中惟一间房屋的门口,掩着嘴笑。她从未看见夏离嫣笑得那样肆无忌惮,又那样妩媚天真,纯净得好像没有经历过任何坎坷。

这时,只听夏离嫣说:“你瞧你,好好的一坛酒,真真可惜了。”

继而传来一个男子朗朗的声音:“我知你喜欢,再酿来给你就是。”

夏离嫣便做出招手的动作,道:“放了剑吧,你也舞累了,过来,与我好好地歇一歇。”

说罢,粉白的面颊,泛起阵阵娇羞的潮红。云姜只觉得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使劲地抿着嘴,握着拳头,一动也不敢动。

从云姜的角度,只能窥见小院内一半的地方,她刚好看不见说话的男子的模样,可是那声音却再耳熟不过了,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刀尖狠狠扎了一下。只见那个人,款步朝着夏离嫣靠拢,他的侧影,一点一点地,落进云姜的眼帘。

居然是他!

那么结实挺拔的身躯,器宇轩昂,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和从容。这不是云姜朝思暮想的骁勇威严的骠骑大将军沈就澜,又是谁?

云姜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刺痛,她眼看着沈就澜笑意轻扬,牵了夏离嫣的手,仿佛携着新婚的妻子,缓缓走入房门,关闭了门窗。她遏止不住,用手捂了嘴,泪如泉涌。

天空瞬间阴霾。

那些百合花的香囊,仿佛瞬间变成装满尸骨的狰狞道具,压得云姜身体发抖。她踉跄着退出后院,站在水榭里,望着窗前盈盈一汪清波,突然觉得很讽刺。

这时候,外边匆匆来了两名宫女,看见云姜,颇是意外,心里也料到她是来这里找夏妃的,她们便问夏妃娘娘去哪里了,说是有别宫的妃子特地过来探望她。云姜不动声色地瞟向背后的内院,深吸一口气,道:“娘娘说想到御花园里走走,已经过去好一阵了,你们且去找找吧。”

两名宫女不疑有它,别了云姜,双双退开了。

随后云姜亦离开了水榭,脚步虚浮,步步成殇。

有时云姜会替夏离嫣担心,她毕竟是皇帝的妃子,同沈就澜在一起,就如玩火。玩火者,总难逃自焚的恶果。

但有时她也会觉得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她知道自己没有嫉恨的立场,哪怕只论先来后到,她也要排在夏离嫣之后,她只是倾心了一个她不该也不配倾心的男子。夏姐姐的温柔,她想,自己是骑马追也追不上的吧,她那样的女子,理应就是世间男子倾心爱慕的对象,这寂寞深宫,她能得到一个人的呵护和陪伴,又是多么难得?

正文第六章竹边台榭水边亭(3)

这些复杂矛盾的念头,交错盘亘于云姜的脑海,让她好一阵子都提不起精神来。

有一天,宫女们闲来无事便议论起宫里面的事。

有人说:“死了倒好,省得又借着姿色去勾引哪位权贵了。”

也有人说:“做宫女的,便就只有伺候人的命,何必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也有人唏嘘感叹:“倒是也怪可怜的,一尸两命啊。”

然后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小妖孽,就知道说人闲话,不过就是以讹传讹,你们怎知幕后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当心话说得多闪了舌头。”

其她的人倒也不把那宫女的话放在心上,仍然嘀嘀咕咕地议论着。

然后当中便有人喊了一声:“咦,靳云姜呢,她以前是尚衣局当差的,说不定认识那事主儿,来给大伙说说,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狐媚子?”这样一说,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角落安静的云姜,云姜脸一红,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讲些什么。”

宫女甲立刻拉过云姜,道:“司徒朗月啊,难道你不曾听说?”

云姜顿时像被谁用针扎了,一把扯紧宫女甲的衣袖,问道:“你们……你们在说司徒朗月?她,她死了?”

话音没有落,泪珠子却扑通掉下来。

眼前浮现出朗月那秀气苍白的脸。想起之前自己明明还见过她,曾经相处起来的那些愉快经历,都一一涌上脑海。

不等宫女回答,云姜便丢开手,像箭似的冲出了园子。

脚步是颤抖的,有点发软,很是慌乱。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做无趣状,便各自散开了。

那会儿,云姜心乱如麻,匆匆忙忙冲出舜禾宫,一直向着尚衣局跑。

前前后后距离胡笳来向她求助,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两三天以前还在盘算着如何帮朗月从宫外偷运堕胎的药进来,但这些日子她实在是自顾不暇,没想到转眼间,事情竟成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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