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相望(80)

其实她是漫无目的的,不是不想回家,可是当初嫁给慕少天的时候,父母就是坚决不同意的,他们甚至没有见过慕少天,只是单纯听凉夏的讲述,就已经断言她不会幸福,齐大非偶,门不当户不对,这一观感,在见过慕少天一次之后更甚。

“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你将来离婚回来寻死寻活,与其到时候看你那样折腾我们,不如现在就当我们没你这个女儿,我不是吓唬你,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没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凉夏记得很清楚,她决定和慕少天登记那天,母亲没有在阻拦她,甚至也没有淌眼抹泪的和她讲道理,只是平静地说了这样的话,自此之后,就和她形同陌路,再也不肯理睬她。

如今,一切都按照母亲的预言来了,她还拿什么脸回去,她还有什么资格让年迈的父母亲为了她而伤心流泪?

最后凉夏落脚的,是北方一个很小的城市,那趟火车的终点站,甚至是很多火车的终点站,因为前面没有路了,一直向前就是一片高山,山后面据地图显示,则是茫茫的大海。

这个小城依山临水,一湾秀丽而平缓的江水从小城穿行而过,将城市隔成南北两块,凉夏最初的落脚地就是北城。

在一个小区里,凉夏租到了一间半地下室的屋子,所谓的半地下室,就是窗户还多少能看到一点外面的亮光,虽然凉夏站在屋中,最多看到的是楼上出出入入的人们的小腿,但是,一天之中,屋子里总算有些自然光线照进来,不至于太阴暗潮湿。

这里实际应该是小区居民的公用面积,二十多平方米的空间,被隔成一室一卫,屋子里有房东准备的一张简单的c黄,还有一个房东淘汰不用的柜子,简陋,但是胜在租金便宜。

凉夏的求职实在不顺利,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她吐的依旧很厉害,尤其是晚饭后,很多时候,她蹲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吐到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缺乏得厉害,只能喘着气,勉强扶着马桶,维持身体的平衡。

因为营养的缺乏,凉夏的面色就始终是一种明显不健康的苍白,只是即便如此,小腹也一天一天的隆起。

每周二四六,凉夏都坚持去人才市场,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位,在孩子降生之前,最起码攒出几个月不能工作的生活费。

只是她很快就失望了,经常到人才市场进行招聘的单位很固定,这些单位都是人才市场最常见,人员更新频率最高,诸如广告公司,销售公司,保险公司……

很显然,这些单位对凉夏的本科学历并不感兴趣,他们要的是工作经验,最起码是年轻,而且工资标准也很苛刻,不能拉来广告,卖出产品或是保单,就不会有一分钱的收入。

凉夏也没有很多的等待和足以用于思量的时间,离开慕家的时候,她带的现金有限,如今付了半年的房租,加上当月的煤气水电费用之外,所剩余的,甚至不足以让她一个月衣食无忧。最后她只能选择到一家报社当一个投递员,发行站的人没看她的学历证明,甚至没看她的身份证明,只要她叫300元抵押金,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工作。

投递的工作看起来简单,却很辛苦,每天凌晨四点到发行站等候报纸送来,然后是分叠,夹报,有时候还要按照站长的要求把她私自接的广告宣传单夹入每一份报纸当中去,再然后就是推着自行车,拉着自己要送的上百分报纸逐一的去送。

和任何单位一样,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发行站也是欺生的,凉夏是新人,所以被分配送报的区域是整个发行站最偏僻的地方,这里的居民是出了名的难缠,老投递员都不乐于辛苦工作还不停的因为送报时间的问题遭到居民的投诉。

因为离发行站远,凉夏夹报的业务也不熟练,路途又不敢很用力的骑车,订报的业主又都住在没有电梯的楼房里,开始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十数个电话打来投诉她送报时间比过去晚一点,其用词之激烈,言语之刻薄,都是凉夏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再回复这些电话,按照站长的指示道歉的时候,不止一次,她都觉得眼泪马上就要掉出来了,很像把电话一摔,转身走人。她有多困,她有多累,她有多饿,她的宝宝有多难受,可是谁肯听她的解释呢?他们只要按时间看到报纸,仅此而已。

就这样拿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时候,凉夏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没有知道这一个月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场煎熬,有多少个夜晚,她梦到慕少天找到了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哭声,在梦里,她没有太多的顾忌,只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伤悲,还有难舍的爱恋,到闹表叫醒她,人还在哽咽不停。可是慕少天怎么会来找她?他应该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然后认真的准备要迎娶新人了吧,他大概把属于凉夏的记忆都抛弃到海角天涯了吧,他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她带走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纪念品,她不会让他知道的,宝宝是她自己的,她一个人的,全然属于她一个人的。为了他,再难再苦她也可以忍受,为了他,她每天送报回来,都留在站里练习夹报,直到她的速度能跟上所有老的投递员,为了他,她对每个责难她的人微笑,小心的陪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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