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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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如冰轮初转,萋萋芳糙晓霜寒。

出了王宫黄昏已过,胧胧明月将天际染的透黄,我与夜鸢依旧步行于紫陌大道,在转入天龙城最繁华的华龙街,街道两侧灯火通明,如群星落地,将大街照得恍如白昼,璀璨芒芒点点。街上人声鼎沸,许多孩子手在嬉戏打闹,还有许多公子对月吟诗,而那群手执团扇的小姐则目含秋波盈盈望去。

这样热闹的情形与我和夜鸢之间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我的手不时会捂上小腹,总觉得吞下那颗嗜心丸后便觉得小腹一片燥热,如穿长毒药。

“你怎么不问大王对我说了什么?”终于,我打破了两人的沉静。

“没兴趣。”这话说的清凉冷淡,我不禁有些好奇的问:“为何对自己的父王如此冷淡?”

“很奇怪吗?他亦对我如此冷淡。”他的唇畔似笑非笑,紧抿着的唇弧度渐起,在百家灯火的照耀下很是绚烂夺目。

“即是父子,何故如此?”

“父子?”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好笑的重复了一遍。“他从未当我是子,我亦不视他为父。”

“为何?”

“今夜的你似乎特别多话。”他不答我,只是用浅浅的话语将话题转移,月光透过重重夜色射下,夜风拂的他衣衫飘荡。挺拔伟俊的身子沉淀了难言的清冷,突如其来的落寞显得这个身影如此孤寂。

见他不愿说,我也不想多问,不紧不慢的跟随他的步伐一步步的前行,两人再次陷入相对无言的地步。

穿过繁华的街道,热闹也渐渐远离我们,夜凉如水,明星璀璨。风渐深,隐约听得见他腰际悬挂着的白玉双佩相互铿锵,如泉水清鸣。

“母妃身份低微,即使艳冠后宫又如何。”

夜鸢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一怔,疑惑的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但见他又开口了:“那年我九岁,因夜翎久病不愈,众臣请立太子。呼声最高的是我,毕竟有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是父皇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折子全数扫落在地,怒喝:母贱,子更贱。”(注:此‘贱’指贵贱的贱)

我静静聆听着,却没有说话,眼眶却没来由的涌出一阵酸涩。

“从那时起,我就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护母妃,再也不让人看不起她。”夜鸢突然冷笑一声:“没有人能体会一个九岁的孩子在听到父亲骂母亲与自己身份贱的感受,别人我可以忍,但说这话的人是我的父亲!只因他最爱的女人是涟漪大妃,故而想要将太子之位传给夜翎,所以不惜当众人的面指责我母子身份贱。他没有资格。”这样的话语本应该配合着愤愤不平的表情,可是摆在夜鸢的脸上却是那样淡如水的平静。

“我能体会。”我随意的冲他笑了笑:“我的出生给府里带来的不是欢笑而是恐慌,父亲他甚至想要当场摔死我,只因一句‘妲己转世,妖孽降临’。六岁,父亲拿着长长的鸡毛掸子一边抽打着母亲,一边骂她是贱人,而我则是小贱人。”

看他原本冷漠的瞳子中已不再冰冷,有那一闪而过的诧异,我的笑意愈发灿烂。

夜鸢的步伐一顿,看着我的眼眸半晌才一字一字地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你可以哭,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闻言我的笑容敛去了些许,只道:“大王子,你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笑呢?”

淡风浅月流泻,清寂香糙味淡。

天地间仿佛变得无比寂寥,那一瞬间的沉默,成就了两段哀伤,肆意流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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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夜鸢分手后我便回了小院,鸢尾的香气迎面扑来,胸口一阵恶心的翻滚,我扶着栏杆便干呕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止了那份恶心的感觉,无力的跌坐在花圃前,手又抚上了小腹……嗜心丸,就像一颗毒瘤生长在此,时刻提醒着我自己要做的任务。

我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让夜鸢信任我。

不,我该找莫攸然,他是神医,他一定能帮我解毒。

只要解了毒,哥哥的伤好了,我便与他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就不用面对世人异样鄙夷的唾弃。

无力的瘫靠在身后的竹栏之上,才抬眸便见紧闭的门扉咯吱一声被人拉开,辕羲九赤着上身步出屋。几处伤口皆被雪白的纱布缠绕着,有殷红的血迹映在其上,在洁白的月光照耀之上格外骇目。

见他醒了,我满身的疲累皆扫去,冲他笑道:“你终于醒了。”

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眉头冷的一蹙:“你怎么了。”说罢便朝我走来,我很想由地上爬起来,可是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人抽了去,只能傻傻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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