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163)

越国。

为避缉拿,嵇释逃入山林间,引来朝堂纷纷。甚至越王,也不解这位素以深虑著称的堂弟何以如此,顶着探父之名私回京都,尚能博一个“忠”字,如今公然拒捕,不顾双亲,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压在头上,又要如何施展?

未到两个时辰,越王便得到了答案——

老静王与王妃,皆自休养这地不见了。

这意味着,静王世子对一切早有安排,就连这场看似义无反顾的探父之旅,也是其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在这种情形下,他想做什么呢?”明泰宫前殿,书案之后,嵇申蹙眉苦思。

“王上不必担心,一个黄毛小儿而已,全因王上的圣恩,容他少年得志,这才不知天高地厚,妄以为能与天比高,就如一只猴子,再是扑腾,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案前恭立的这臣献言道。

“是这样么?”嵇申反复思忖,一时断不出嵇释走向,姑且作罢。

他走出书案,向太监福全吩咐:“传朕的口谕,命京都近卫军陪同京畿卫队,严密搜索嵇释形迹,生死不论。朕只给他们十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福全传谕,京都近卫军、京畿卫队全力出动,莫河城方圆延申百里,搜寻静王世子,只求在限定期限内达成王命。

然而,嵇释并未让越国君臣等得太久。

仅仅六日,嵇释挑起了大旗,仍然是越国,只是在越前加了“西”字,以“西越”为号,以救父救母为名,以五万大军为基,联合东疆几州,近十万大军,挥师莫河城。

东疆几州的反叛当然令越王大为光火,但令这位王者惊诧的,是嵇释那五万大军的来历,仿佛平地生出来般,毫无任何征兆地……

毫无任何征兆么?

沉思中的嵇申怵然一震。

一年前,越国有一场大败,五万大军深入云国腹地,无一人生还,包括领军出征的骁骑将军万书寅……

“福全,速传枢密院掌院!”

枢密院掌院御前领了密谕,一头扎进案档室亲力亲为,以仅仅一个时辰的工夫将万书寅私档呈奉上来。

“万书寅,出身小富之家,自幼勤习文武,并有‘神童’美誉,十八风中我大越国文武双状元名扬四海,二十岁入军政司,二十五岁因战功显赫被王上赐封骁骑将军,二十六岁也便是一年前战死沙场……”

嵇申举指,断了掌院如数家珍的陈述,道:“这些东西,纵然不找你,朕也晓得。”

掌院不胜惶恐,道:“禀王上,臣正是从这些人所共知的面上文章查出了端倪。”

“继续。”

“万书寅的小富之家,在当时其擢升要职之际,臣等依据我大越律法,也是去实地查访过的,确凿无疑。而就在半个时辰前,臣派去的人回来报说当地从不曾有一户万姓人家。”

嵇申眼色倏紧。

“从当初查访时邻人的言之凿凿,到如今的茫然不知,显然不是邻人失忆,而是邻人换了人。当年是有一位心思缜密行事周详的人从中布置,连枢密院也遭瞒天过海。”

接下来,嵇申自知自己不必细究下去,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无论是为了警告嵇释告知其老静王病重之讯,还是重用文武双全的万书寅,很明显,朕都是为了嵇释做了嫁衣。”越王失神之下,状似喃喃自语。

掌院缩肩垂首,恨不能掩耳疾走。

扶襄五五、到头翻似烂柯人(上)

云、越双雄各反其主,两国间的战争也因各自国内即将掀起的内战暂作停歇。

若非左丘无俦、嵇释沙场的殊死对决已非一朝一夕,宿敌的概念深入人心,这样几近重叠的时机会让人以为是二人达成的默契。

不止外人,纵连两人近旁之人也大为咋舌。

“处在交战的当口发动大事,大哥真的没有担心过嵇释会趁虚而入么?”左丘无倚问。

“担心趁虚而入的不止是我。”左丘无俦回。

那边,庞三江亦向主子求诘:“世子何以断定这个当口起事不会给左丘无俦可趁之机?”

嵇释温雅浅笑,道:“阙国的二公主给他送去了一个会让他感兴趣的消息,当然,以左丘无俦的行事作风,那个消息不足以让他撇开军务,其实也只想分散一下他的精力而已。后从阙国公主口中得知左丘无俦的处境,本世子便可安心做自己的事了。本世子离开前沿,左丘无俦焉会放过这绝佳举事的机会?话说,本世子唯一输左丘无俦的地方就是没有及早建立一支独属于已的暗卫部队,扶门的人虽然好用,一个个却都是欠乏调教的。好在有阙国的二公主为本世子四处奔走,省了不少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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