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179)

总之,她大意了。

隐约,有垂绿的哭喊嘶叫扰来……这个善良的丫头啊。她忖。

在她被那焦烂皮ròu的剧痛侵袭了意识时,扶门扶襄,那一刻心毁神灭。

六十四、家国天下千秋重(上)

不,不,襄姑娘,襄姑娘啊……泪混合着尘,通身俱成污垢,垂绿如一团泥人滚爬嘶喊,沿路所过,留下万状凄唳:“家主,家主,家主救命——”

“垂绿丫头怎么了?”村民自各方涌来,一路尾随追问。

左丘无俦箭步上前,将一团崩溃的丫头栏住:“到底发生了何事?”

“家主……”肿账泪眼中,总算尚能看清眼前人的面目,一下抱住家主脚踝,“您救扶姑娘啊,扶姑娘的背已然烂掉了……”

“在说什么?”左丘无俦声若无音,“你说了什么?告诉本家主,说了什么?”

“火红的烙铁,火红的烙铁,把襄姑娘的背给烤烂了,烂了啊……”

“不——”

冲入长庆公主寝院的左丘无俦,如一只失控的兽,紫眸燃烧成血红之色,无俦剑光起落,举着烙铁又欲烙下的两名仆妇已各成两段,随后,两个挟住胳臂的丫鬟亦一分为二。四人甚至连一声死前的悲鸣也未能发出,而替她们行之的是长庆公主,尖叫声直达云宵。

“无俦慢着!”左丘鹏声才落,长庆公主身侧的两名奴婢也悉归阴曹,血如长瀑,溅到了她们的主子面上、身上。

“啊——”一身血腥的长庆公主魂飞天外,抱首昏厥。

左丘无俦还剑入鞘,将趴俯着几无声息的人儿轻揽,撕下一截外袍罩住那一片令他心肺灼焚的焦烂血ròu,平掂双臂,缓慢移步。

“无俦……”左丘鹏惊睹那幕惨状,心中悔愧无以复加。

“让开。”左丘无俦齿内挤出两字,眼底是一片怒焰燃后的静烬。

左丘鹏也实在自感无颜以对,遂让开身形。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愕在当场的左丘族人,屏声敛气地目送宛若修罗的家主远去,方围了过来,问:“六爷,这这这……这是……”

“老六,出了什么事?”二爷左丘鹤问。

三爷左丘雁搀扶起瘫软如泥的妻子,面上阴骄成霾:“老六你给我把原委讲个清楚。”

“二位兄长……”六爷苦笑,“当下之计,是先将此处料理干净及安抚村中诸人罢?”

三日,三十六个时辰,榻上俯卧之人无言无语几无声息,榻前伫坐之人不眠不食几为石雕。

左丘无俦可曾悔过什么么?

今日之前,他所答必是戴然的“否”字,今日之后呢?

脑中,无数次反复想着,他若推开那棋盘,早去一步,早去一步……

曈儿,你很我对不对?

她一定是很他的。否则,这样的一个男儿也忍不下去的伤痛,她却自始至终,哪怕最初清理整片伤口之际,连声呻吟亦未发出。若非握着她手的大掌尚能感觉到她的一线脉动,他会以为……

“家主,药来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如桃般大小的垂绿,托着药碗悄声道。

“是高原先生配得药么?”

“是,高原生亲自给配的。”

“给我。”他接过药碗,以匙翻搅,再以唇亲试药温药性。

垂绿跪坐在c黄前,撑住扶襄一臂,使主子螓首靠在自己肩头:“家主,可以了。”

左丘无俦一手端碗,一手持匙,舀起半匙苦药,缓缓倒入那两片灰色唇瓣内。

曈儿,你到底是醒着还是昏着的呢?若是醒着,你的气息何以如此微弱?若是昏着,这药汤你何以呑咽得这般轻易?瞳儿……

“剩下的交给我,你们下去罢。”

“家主,这换药涂药的事还是交给奴婢,您也该用些餐点合眼歇息一下了。”

“退下。”

“遵命。”

垂绿怏怏不乐地迈出院门,向等了多时的人福了福。

“怎么样了?”左丘鹏问。

“仍然没醒。”

“家主呢?”

“也是老样子。”

不妙呐不妙,棘手啊棘手。左丘鹏眉头打结,胸口更是万分纠结,在原地打转了许久,不得不痛下决断:“请禀报家主,族中长者请他到议事厅议事。”

六十四、家国天下千秋重(下)

那一片伤创赫现眼底时,哪怕三日内已看过了十余回遭,左丘无俦的心脏仍如第一眼见时痉孪拧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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