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130)

刘弗陵拿过荷包,瞟到一个荷包上精工绣着朵朵逍遥的白云,心骤然一缩。

把荷包凑到鼻端闻了下,各种调料的味道。

有几个女子贴身携带的荷包不装香料,反倒装着调料?他紧紧拽着荷包。哑着声音说:“你还在等什么?”

于安再不敢迟疑,立即在前面跑着领路。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通向地牢的楼梯修得十分狭窄蜿蜒。

因在地下,终年不见阳光,通风又不好,潮湿阴冷的地牢内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

刘弗陵每走一步都只觉心一缩。

云歌,云歌,我竟然把你关在了这样的地方?

竟然是我让你重伤?

从昨夜到现在,整整一天,任由你躺在这里等待死亡?

刘弗陵……你究竟在做什么?

于安近乎蚊鸣地说:“因为想拿口供,命大夫来看过,处理过伤口,关在最好的牢房里,还专门拿了毡垫……”

于安越解释,越没有力气。当看到“最好”的牢房里,受着“特殊”照顾的人时,立即闭上了嘴巴。

一条粗甸毡里裹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女子。

乌发散乱地拖在泥中,面容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刘弗陵跪在了她身旁,冰冷的手拂上她的面颊。

滚烫的面容……不是……不是冰冷……

幸亏不是冰冷……

可竟然是滚烫……

云歌?云歌?

摸过她的脖子间,虽没有找到发绳,可那个竹哨却是旧识。

刘弗陵大恸,将云歌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一如小时候。

云歌一只脚的鞋子已被鲜血浸透,而另一只脚的鞋子不知去了何处,只一截满是污泥的纤足掩在稻糙中。

刘弗陵用袖去擦,血色泥污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天山雪驼上,小女孩笑靥如花。

雪白的纤足,半趿着珍珠绣鞋,在绿罗裙下一荡一荡。

他握着竹哨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太过用力,竹哨嵌进手掌中,指fèng间透出了血色。

云歌!云歌!

九年后,我们居然是这样重逢了!

第2章咫尺天涯

院中的槐树依然浓荫可蔽日。

厨房中,一个个整齐摆放着的陶罐里,还有她没有用完的调料。

案头的书籍半开。

榻旁的蜡烛还剩一半。

只是那个笑说着喜欢槐荫茂密的人,喜欢做菜的人,为了他遍寻书籍寻找良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蜡烛的前一半陪伴着他们灯下的嬉笑,它的明亮温暖中荡漾着他们的温暖。

而后一半,此时,正映照出墙壁上一个孤单的影子,它的明亮温暖,似乎只是为了讽刺现在一屋的安静冷清。

“孟大哥,仍没有云歌的消息吗?”许平君怯生生地立在门口。

孟珏凝视着跳动的烛火,没有说话。

许平君手扶着门,静静站了好久,“孟大哥,对不起,我应该留住云歌。”

孟珏轻叹了一声,终于侧头看向许平君:“平君,你有身孕,回去休息吧!”

许平君没有离去,反倒走进了屋中,嘴唇翕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中慢慢有了泪意。

孟珏看着她,原本目中的清冷渐渐杂了几分怜惜,指了指坐榻,示意她坐。

“平君,虽然没有一点云歌的消息,但我并不担心找不到她。她也许是因为难过,还在外面散心,又肯定不想再见我,所以藏匿了行踪,但她迟早会回家。只要她回家,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许平君释然了几分,“原来孟大哥知道云歌的家和亲人?那可太好了。”

孟珏看着许平君,“平君,你和云歌认识已非一日两日,可你怎么还那么糊涂?”

“我当时……当时只是觉得云歌回了家,也许可以少伤心一些。”许平君咬住了唇。

孟珏唇角微扬,似乎在笑,实际上没有任何笑意,“我知道你心里紧张刘病已,而云歌自从认识病已,就对他与众不同,很多事情上对病已近乎言听计从。可云歌既然当年未和你争,现在即使我伤了她的心,她又怎么会再去和你分享刘病已?你小看了云歌,更小看了自己,枉云歌将你视作姐姐。”

许平君藏在暗处的心思和恐惧被孟珏一语道破,眼泪一下全涌了出来。

这几日,孟珏和病已都忙着寻找云歌。病已对她和以往一样体贴,孟珏却对她十分冷淡。可她并不怕孟珏的冷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凭直觉,感觉出孟珏也许怪她,但绝对没有气她,甚至他还能理解她。她反倒对病已的体贴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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