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27)

时值上午十点钟光景,江宅里很是安静,江学廷的长兄江学镛早早地就到钱庄里忙乎去了,江学廷自从扶桑回来后,一直就住在后院的小书房里,这会儿才在书房里看了几页书,略有些觉得烦腻,这个时间又太早,他也不好就往叶家去,便抬起头来往窗外看了几眼,院子里就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桂树,叶子之间重重叠叠,遮出一大片树荫来,几只细腰蜂子在叶间嗡嗡地飞着。

江学廷出神地看了会儿风景,忽地微微一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叶平君的模样,他心中爱她,自然是无时不思,无时不想,才这样想着,就见一个老妈子走到院子里,朝着书房的窗口喊道:“江少爷,太太让你到前面去呢。”

学廷一听说是长嫂传唤,忙应了一声,收拾了桌上的书,一路走到了前厅去,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笑语声,又听到嫂子连声道:“李参谋李太太这真是救了我们了,今儿你若是不跟我说这个讯息,我们家学镛就要吃大亏,昨儿他还说要倒腾一笔大款子到中央银行去买黄金,说什么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儿。”

坐在客厅沙发一侧的,正是李伯仁的太太,穿着件柿子红撒金纹旗袍,很是妩媚风流,这会儿却是亲近无比地对江太太道:“这幸好我来通知的早,你们还没买,你想想政府为了回笼货币,抛售公有黄金,又是这样低的价格,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这其中自然是有些小牵扯的,说什么黄金债券,政府到最后若是不认,那就是一堆废纸,你们家学镛和我们家伯仁都是朋友,现在更有了五少这一层关系,昨儿伯仁回来就跟我说,只怕学镛要吃亏,让我赶紧来通知一声,这财色二字,不就是个坑人的东西么!”

江学廷就站在厅门口,见自己的嫂子对李太太满眼感激,而李太太眉宇间的诚恳,竟是一幅掏心挖肺的模样了。他正怔着,江太太就看见了他,便露出了难得的笑模样来,对江学廷道:“学廷,你认得的好妹妹,可帮我们家大忙了。”

江太太向来都对江学廷冷言冷语的,这会儿却突然这样的亲切起来,江学廷更是愕然,道:“什么妹妹?”江太太忙就给江学廷使了个眼色,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平君了,平君真是个有福气的,连带着我们都沾了光了。”李太太这就转头看了一眼江学廷,亲热地笑道:“这位想来就是平君的哥哥江先生吧?”

好物不坚,彩云易散

江太太向来都对江学廷冷言冷语的,这会儿却突然这样的亲切起来,江学廷更是愕然,道:“什么妹妹?”江太太忙就给江学廷使了个眼色,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平君了,平君真是个有福气的,连带着我们都沾了光了。”李太太这就转头看了一眼江学廷,亲热地笑道:“这位想来就是平君的哥哥江先生吧?”

江学廷厌烦道:“我怎么就成了她哥哥了?”

李太太就笑着道:“早就听平君念叨着有你这么一位哥哥,扶桑留洋回来的,学的还是政法,回来就进了南明军校做学务委员,真真是个少年英才,我早就想见见了,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有这样一个妹妹。”

江学廷只觉得云里雾里,就见自己的嫂子笑着道:“依你这么说,五少和平君的事儿,是十拿九稳了?”李太太就凑到江太太的跟前,唇角抿着笑小声道:“那当然是,我给江太太透一句话罢,你们跟虞家,竟是快做亲家的人了,五少对平君姑娘好的那可简直是……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平君姑娘就是闹个小性子,五少都要千哄万哄的,别的不说,前一阵子平君姑娘的母亲病得那样重,还不是咱们五少派人来送医院的,平日里绫罗绸缎,吃喝花用,五少可都全上了心的。”

李太太这般小声,却也正正好好地能让江学廷听个清楚,她顿一顿,又转过头来对着江学廷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且再说一个,江少爷单单是当了咱们五少的大舅爷,将来还怕没有你的好么,就等着罢。”

江学廷忽然就明白了,再看看笑容满面的李太太,顿时头重脚轻起来,耳边一阵阵嗡嗡作响,竟是茫然不知所措起来,居然转身就往外走,连自己嫂子的一迭声的呼唤都不听,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学廷这样恍恍惚惚地出了江宅,耳旁竟全都是李太太说的那些话,绞的他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他只将这几日自己的所见所闻穿起来想一想,果然是有板有眼,顿觉得那一股莫名之气涌上来,他本有些多疑,自小就是个极易胡思乱想作茧自缚的性格,这会儿竟是越想越真,越想越气,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也不用别人费力cha嘴造些谣言,他自己就能把那一句“黄金最是无情物,变尽天下女儿心”参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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