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98)

江学廷顾不得多说什么,只道:“快请进去吧。”瑞香就从卧室里走出来,领着医生进了卧室,卧室极大,自然也是暖洋洋的,瑞香先过来将帐子拉开,平君模模糊糊的,就觉得有人上前来扶起自己,她喘了口气,眼睛睁不开,却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救救我……”

那医生忽的一怔,一旁的瑞香笑着低声道:“夫人白天受了些惊吓,这才惊了胎气。”医生就点一点头,给平君把脉听诊量体温之后,淡淡道:“果然是受了惊吓,不过不妨事,夫人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开些安胎的药,定时服下就好了。”

他就到一旁去开了药单子,瑞香扶着平君重新躺在枕上,医生写好了药单子,回头对瑞香道:“你先把我的药单子拿去给江院长看看,免得有什么差错。”瑞香见他这样谨慎,就拿着药单子走到外间去。

平君躺在枕上,眼皮子沉得怎么也睁不开,昏昏沉沉的,就听到有人在她得身边竭力压低了声音道:“叶小姐,叶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于昏迷之中,对于这样的声音,竟是一下子就听到了,拼命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站在c黄旁,穿着一身白袍子,竟是个医生模样,她吃力地道:“救救我。。。”那人就轻声道:“叶小姐,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丽媛的大哥,谢藻华。”

她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对于谢藻华这个名字,竟还是有些印象,她处在这样的绝境里,好容易看到希望,心中更是揪起来,竟伸手过去,紧紧地攥住他得衣角,小声地道:“请你帮我写信给金陵虞家的五少爷虞昶轩,就说我在江学廷手里,处境危险,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

谢藻华如坠五层云雾中,满眼不解,然而见她这样的情形,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极是凶险的,便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握她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她含着泪,慢慢地松开手去。

就听一声门响,瑞香拿着药单子走进来,冲着谢藻华笑道:“谢医生,江院长说有一味药恐怕夫人吃了过敏,请您改一改。”谢藻华说了一声“好。”转身提着药箱走过去,瑞香上来给平君盖一盖被子,见平君睡得很踏实,就放心地跟着走出去了。

吃了一剂安胎药,她得脸色才慢慢地好起来,睡得也安稳了许多,江学廷走进来瞧她,瑞香就撩开帐子,轻声道:“算了,不要吵她。”瑞香便低了头,将两面帐子拉开,用金钩挂住,这才推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就闭着眼睛躺在枕上,呼吸极均匀,头发如云般泻在枕畔,犹如被乱风吹散了一般,那一张憔悴的面孔,更是血色全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竟仿佛被猫爪子硬生生地挠着,半晌,才低声说道:“平君,如果我将来败给他了,你是要替他高兴?还是要替我难过?”

她得睫毛动了动,似被风吹拂着,但这屋子里窗子都关得很严,没有风,他知道她醒着,他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她的的手指一颤,就把眼睛睁开了,那一双眼瞳犹如盛水的花瓶里沉着的黑石子,他望着她,眼底一片迷蒙,“平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

她终于说:“记得。”

他心中一动,她从未这样轻声对他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她,她却凝视着帐顶,默默地道:“我丢了你送我的玉簪子,后来你又送我一支,说这一支比丢的那一支好,我就对你说,可惜再好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

他顿了顿,淡笑:“我真想找到当初那一支。”

她说:“时间不对了,就算是找到,也是物是人非,还有什么意思。”

房间里一片死寂,帐子上的攒金小绒球垂下来,被灯光照在墙上,影影绰绰地,他凝视着她,好似没了力气一般,便在那里自嘲似地笑一笑,轻声道:“我知道,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总是恨我的,但我不在乎,可是他呢,你以为他会真的不在乎么?”

她的嘴唇无声地哆嗦着,他说,“有两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第一件,姨母的死,不是意外,有人安排放了火,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人真正的目的,是要烧死你,因为他不能容忍他的儿子整日里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失了天下!”

他继续说下去.声音淡淡的,“还有一件,我把你劫到余州来,恰恰是教了的命,我的人把你暗中劫走不到一个时辰,船就爆炸了.自然还是那个人的安排,平君,我说了这些,难道你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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