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129)

在庆云二十二年,经过两年的历练,燕九公子已从郎官升至四品少司。

这两年,满朝文武有目共睹,燕九公子并非靠着父荫的纨绔子弟,确实是有真才实干,是以对他大大改观。而燕九公子亦今非昔比,以前的纨绔习性从他闭门读书那一日起便几乎全都离他而去了,但也只是“几乎”,还有一点九公子一生都未变,那就是——喜爱美人。

庆云二十一年,燕云孙尚“宛诚公主”。

得娶帝女,可见圣眷隆恩,对于任何一个男儿来说,那也是十分荣耀体面的事。而燕云孙自公主入府后,亦是温存体贴十分的尊敬,但这似乎并不妨碍他出府后偎红倚翠风花雪月,帝都里的红颜知己可是两手都数不过来的。

以至日后史官为他写传时,亦不得不留下“性喜美色”这样的评价。而后世之人,亦因这一点,对他褒贬不一,还有一些文人则以他为主角写下了他与许许多多美人或凉薄或深情或哀婉或怨恨或无奈或凄苦……的风月故事,流传后世。以至千百年后,人们提起“燕云孙”时瞬间想到的是“风流好色”,等到再深入了解时才会知晓他予皇朝、予历史缔建的丰功。

庆云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

燕云孙下朝回府,将所有事交待了后,他便牵着马带着他的贴身侍从燕辛出了府。

阳春三月,繁花似锦,细柳如烟。

燕云孙宽袍玉带,骑着高头大马,懒洋洋的走在长街上。一般文官都坐轿的,但燕云孙说坐轿那是老头子才做的事,他俊美潇洒的九公子当然得骏马银鞍才能显出他的英姿不凡。

他甩着手中的马鞭,想着这大半日的时辰如何消遣,不如去月香楼里看看榭月姑娘,好些日子没见了,去听她弹弹琵琶也好。这么一想,便一扯缰绳往另一条街去,身后步步相随的燕辛自然是跟上。

月香楼里,花容月貌的榭月姑娘一曲澄澈空明的《春江花月夜》弹完,却发现燕九公子心神并不在此,侧卧在斜榻之上,眼眸望着窗外,面上隐隐的露出一点怅然若失的神色。

榭月与他相识已久,自是熟知性情,此刻也不去打扰他,只是放下琵琶,亲自沏一杯热茶悄悄搁在他手边。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只听燕云孙幽幽一声轻叹,似有无限惆怅。他这般摸样实属罕见,榭月心下稀奇,当下柔声问道:“公子心中有事?”

燕云孙抬眸看她一眼,然后挑眉一笑,又是那个潇洒多情的九公子。“只不过是榭月的琵琶弹得太好,引得公子我生出些感概来。”

榭月闻言盈盈浅笑,佯嗔一句,“公子这是在取笑榭月的琵琶弹得太差了,竟让公子走神了。”

“冤枉我不是。”燕云孙指尖抚过榭月的粉脸,“榭月的琵琶之妙,这帝都里谁人不知呢。”

“若真有这般好,公子又怎会是‘相望不相闻’呢?”榭月眼眸似水,看着燕云孙似笑还嗔。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了几下,然后燕辛推门进来,目不斜视地走至榻前,将手中一封信递给了燕云孙,然后转身退下。

燕云孙坐起身拆开信看了一眼,然后收起,接着起身下榻。

“公子要走吗?”榭月屈身为他穿上鞋子。

“可不,看来今日只能听榭月一曲了。”燕云孙站起来理了理衣袍。

榭月杏眸溜过那封信,岷唇笑道:“想来是另有佳人相约,榭月便也不留公子,只盼公子别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哈哈哈……”燕云孙闻言大笑,“说来他确实是难得的‘佳人’。”说着抬手勾一缕榭月的长发绕了绕,“放心,公子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榭月的,明朝得空定再来听你琵琶佳曲。”

离了月香楼,燕云孙来到另一条街,进了一家酒楼,直上二楼雅间,推开门便见窗前立着的人,修长雅逸,只是比起半月前,似乎又瘦了些。

“今日是吹什么风,你竟会约我喝酒。”燕云孙自顾走至房中的桌前坐下,自顾倒酒吃菜。

窗边的人回首,看着他浅浅一笑。“你不是常道这思贤酒楼的楼名是败笔,可这酒却是一等一的好,今日我想来尝尝你口中的佳酿,自然也要邀你这指路人。”

燕云孙一听这话顿时笑了,道:“意遥,你早说一声啊,我便买上一坛,咱们去月香楼喝呀,既有美酒,更有美人妙音,比在这破楼里喝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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