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247)

“哦?”太子举至唇边的茶杯放下,看向风挽华,然后脸上亦浮起淡淡的笑意,“太傅从末曾当面赞过我们三兄弟,而今能从风小姐口中听到这句话,本宫心中甚慰。”

风挽华缓缓移步至桌前,目光不移太子,他只是坐在桌前品一杯茶,可那一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令人觉得他似乎在品评着这天下,她忽然间明白为何这个人会是太子了,这一刻,心底里出生一份奇妙而复杂的感觉,以至她静静地看得有些出神。

太子偶一抬眼,见她只是怔怔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动,慢慢生出一丝遗憾与苦涩,但也只留在心底,而上依旧是云淡风清。“风小姐独叫本宫来此,不知到底是有何要事相商?”

风挽华在他对面落座,看着他,几次欲言,却是沉默。

太子却也不催,亦不在多问,只是品茶静待。

良久后,风挽华才轻轻叹息一声,“此事予挽华来说确实关乎生死,可此刻见着殿下,挽华却不知如何启口。”

太子闻言看向她,见她微垂螓首,黛眉轻颦,仿不胜轻愁,不由心中一叹,道“你我今夜相会,予情予礼皆不合,可你敢写信约我,而我依旧来了,其中缘由你自是知晓,既然如此,你便直言就是,但凡我能帮的就绝不推脱。”

风挽华抬眸看着他,眼眸若水,如诉千言,太子心头微涩,侧首避开了她的目光。

“殿下的心意挽华铭记在心。”

她轻轻道,伸手端过那杯茶,却不饮,素指轻抚杯沿,过得片刻,才静静的清晰地道:“挽华此次来,是求殿下帮忙取消我与安豫王的婚事。“

房中一凝,太子端茶的手顿在半途。

风挽华抬眸,目光镇静地望向太子。太子亦看着她,一双能看透世间万象的眼眸却无人可看透,他就用那双能让人心悸的眼睛看着风挽华,而她亦不躲不闪,静静对视,告诉他,这非疯言疯语,她清醒且坚定。

许久后,太子才将茶杯放下,淡淡吐出两个字:“荒唐。”

风挽华平淡一笑,不急不躁,“于世人来说,此举确实荒唐。”

太子正容看她,道:“与你成婚的是皇子,非你“嫁”,乃皇子'纳’妃。古往今来,除非一方死,否则从无取缔之事。”

风挽华闭目,眉目却溢出凄色,“挽华知道,所以……”她睁眸,一双盈盈妙目如幽潭蕴珠,“所以才来求殿下,这世间若有人能令陛下改变主意,除殿下外在无他人。”

太子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问:“为何?”

“因为……与安豫王成婚,是一件比死更痛苦的事!”风挽华声音低涩,如忍着万般痛楚。

太子目光一闪,面现惊疑。

“殿下不要细问。”风挽华气息不稳,隔在杯缘上的手指亦颤粟带起轻响,显见她心中激动,“若明日只能与安豫王成亲,那我宁愿去死!”

闻得她如此决绝,太子终于动容,“你……你何以至此?据本宫所知,这婚事是你亲口允诺的。”

“殿下……”风挽华轻唤,未语却一串泪珠先落,她垂首不欲人见,乌发垂落半掩了容颜反更添凄恻。“殿下是挽华最后的希望,若依旧不行,那挽华亦只能算是自作自受。”说至此,她缓缓抬首,面上泪痕未干,可眸中透着绝然。

太子漠然未语,只眉心轻拢,显然心中疑虑重重,但他终未再询问。

半响,见太子依旧沉默,风挽华起身离去。

“你明知我无法置你于不顾。”身后传来幽幽的叹息。

风挽华一震,缓缓转身。

太子却起身,走至窗前,仰首望着窗外的月色,那从容的背影忽透着几分孤寂。“我答应你。”

“殿下……”

“我们三兄弟的心意你不可能不知,而今看来,许是前生有误,才会今生无缘。”太子淡淡的口气中藏着一抹落寂。

“殿下……”风挽华启口,却无法成语。

“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宫亦不再问你缘由。”太子叹道,“此刻宫门已关,明日寅时我即进宫,尽我之力劝说父皇。”

“挽华……谢过殿下。”风挽华盈盈一拜。

太子没有转身,“你先回去吧。”

风挽华闻言却未动。

太子许久未听得身后动静,不由转身,却见昏灯之下,那人静立不语,如雾拢紫芍风姿隐绰,只是定定看着他,眸中神色复杂,悲欣皆有,似乎还有一份不可言喻的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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