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47)

倾泠也不唤她,自顾移步在桂林中缓缓穿行,秋风飒飒,桂香芬郁,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花叶簌簌之声,一时间不由得身心一松,分外的自在舒服。

自入侯府以来,已久不曾有如此心境。

方珈与穆悰放轻了脚步隔着一段距离跟随在公主身后,不去打扰她。

走入桂林深处,倾泠忽地停步,环顾一圈,果有四株桂树分立东南西北四方,不由轻轻自语道:“果然如此。”

方珈与穆悰在后边听得,茫然对视一眼,然后穆悰开口问道:“公主,这桂林有何特别之处吗?”

倾泠这次倒是回答了,“这桂林乃是按‘太乙天式’之法栽种的。”

“那是什么?”方、穆两人又是一片茫然。

“我曾在一本《秀木记》上看到过此法,讲的是如何栽种才能让花木均匀分配日辉、地气、水露,以助其郁毓成林。”倾泠又略作解释道。

“噢。”方珈、穆悰恍然大悟,可想不到栽个树木还有些讲究。

“想用‘太乙天式’须得璇玑、玉衡倒置,王府里的花匠曾想以此法栽种梅林,可惜他不懂璇玑、玉衡,是以不成。想不到侯府中竟然有人懂此法,此桂林如此繁盛,想来‘太乙天式’大有用处。”倾泠悠然说道。

又一阵秋风吹过,拂动花树簌簌,一时万点星黄飘落,仿似细雨纷飞,雨中有人如玉,素衣承花,幽香染袂。

看着花树下静立的公主,方珈、穆悰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句诗:

徘徊芳树下,半被落花埋。

倾泠微仰首,伸出手,便数朵桂花落在掌心。

方珈、穆悰静静看着落花之下更显清姿素雅的公主,忽然觉得她这样的人本就该遗世独立,又怎能沾惹俗世尘埃。

“不知这桂林是谁栽种的。”倾泠看着掌心的桂花自语般轻叹一声。

方珈想了会儿,道:“记得早上奴婢看到这桂园时也感叹花树繁盛,夫人听了,说这桂林乃是二公子领人栽下的。”

“哦?”倾泠握住掌心的落花,回首看她一眼。

“夫人还说,二公子平日里就喜摆弄花花糙糙,这府里的花、树差不多都经二公子之手,他还在后园辟了个药圃,种了许多的药糙,府里人病了等闲不用去药铺抓药。”方珈又道。

药圃……

倾泠手一颤,掌心的花便从指fèng间落下,萎于尘埃。转身继续漫步穿行,本是轻松宁静的心境无端的添了一丝烦闷,忽然间很想弹琴,琴音中自可悠然忘世。“可惜没带琴出来。”不由叹一句。

“奴婢这就回去取来。”穆悰赶忙道。

“不用。”倾泠摇头,“桂园已看过了,回去罢,下回再来看时再带琴就是了。”

方珈、穆悰闻言却是大喜,总算是找着了让公主出园走动的法子。

于是唤了孔昭,四人往林外走,快要出林时,方珈看公主心情不错,于是又道:“公主,既然出来了,不如再看看其他景致,侯府里有许些地方都挺别致的。”

倾泠抬眸看一眼方珈、穆悰,见他俩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不由颔首,“也好。”

方珈、穆悰闻言甚喜,当下便前头引路。一路上介绍着这是侯府哪里,这又是哪里,此处作何用,那处又是干什么的……

引着倾泠一路走走看看,大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虽偶有遇到些侯府的仆从,可那些人见着了公主莫不是愣在当场不能动弹,人走过了都未能回神。方珈、穆悰也未怪责这些人不知礼数,说实话,他俩还真盼这些人不言不语不动不走像根木头,总比一脸稀奇、兴奋的盯着公主的好。若真那样,只怕公主下次再也不肯出园了。

侯府里的布置确实甚为雅致,处处可看出匠心,倒不似是出自威远侯这等武人之手。穆悰解说道,此府原是前朝白王的府第,后来威远侯封侯赐府入住了这里,也只是略作修葺,格局未作变更。

后来,行到一处清波粼粼的池塘,池上枯荷残叶,池对面却是一片苍翠的竹林,翠竹掩映中一座阁楼挺立,分外的显眼。倾泠停步,问:“这是哪里?”

穆悰答:“此乃侯府书房,据府中人讲,此书房等闲人不许进,平日只两位公子常来,侯爷都是极少用的。”

“哦?”倾泠一听是书房,心思便动了,再看此楼三层之高格局甚广,其中藏书必多,“我去看看可以吗?”

“公主当然可以。”穆悰忙道。

于是绕过池塘,穿过竹林,便到了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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