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31)

阿珩随在俊帝身侧,慢步而行,俊帝指着每处的景致细细说给她听,一块石头,几丛秋菊都有来历。阿珩自幼和昌意亲厚,昌意是诗词歌舞,花鸟虫鱼无有不通,连带着阿珩也对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了解颇多,后来又学了《神农本糙经》,对花糙可谓精通,和俊帝一路谈来,言语切合,令俊帝只觉遇见了知音,心中暗喜。

俊帝突然问:“为什么会病了两百年?”

这个问题,少昊早给了她现成的答案,可此时,面对着这个温和得完全不像个帝王的人,阿珩竟然回答不出来。而沉默的时间越长,阿珩越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甚至连少昊准备完美的说辞都无法再用上,阿珩局促不安,紧张得掌心冒汗。

俊帝看她一直没有回答,不但没有介意,反而很是喜欢,微微一笑说:“说来也是可笑,高辛王室注重礼仪,推崇优美雅致的东西,我又是其中的翘楚,从小自负仪容才华,不管是一丛花,还是一个女子,都总是要最美,有时候,连对臣子都会以貌取人,青睐那些容貌出众、言谈雅致的臣子。所有儿子中,少昊和我长得最相像,他又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我心怜惜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几乎手把着手教导他一切,可他越长大越陌生,你和他……”俊帝摇摇头,“并不相配。”

阿珩又是惊,又是怕,全身僵硬,冷汗涔涔而下。

俊帝轻叹了口气,那眉间有无可排解的悒郁愁思,“可这王室里,又有几个相配的夫妻呢?不过是你哄着我,我骗着你,表面上的花团锦簇。”

阿珩这才松了口气,全身恢复了知觉。

俊帝坐到了溪旁的石头上,“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突然就觉得很累,提不起力气。”指了指对面的石头,“你也坐吧!”

两个宫女匆匆而来,面色惶恐地向俊帝请罪,“俊后还在等王子妃,奴婢找了好几圈,不想王子妃和陛下在一起。”

阿珩向俊帝告退,俊帝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让她离去。

阿珩走了老远,才干偷偷回头,俊帝依旧静坐在溪旁,与水中的倒影互相凝视。

俊后见到阿珩,很是亲热,一直把她留到晚上,命她参加晚宴。

晚宴上王子妃、王姬全到了,借着闺阁中的各种小游戏试探着轩辕妭的真假。

轩辕妭本来就是真的,自然无惧她们的各种试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闹到深夜,要锁宫门时,宴席才不得不散。

轩辕妭走出殿门,侍卫驾着车舆而来,笑容满面。

她有点不解,掀开车帘,看到少昊坐于车内,忙跳上了车舆,“你怎么来了?”

少昊道:“你来了一天,我有点不放心。”

阿珩说:“母后试探了一天,应该已经确信我就是我。对了,我今天碰到父王了。”

“他可好?”

“父王带我去看了他养的兰花,我赞他养得好,他刚开始以为我是敷衍奉承,后来听我——道明缘由,看得出他是真开心。父王和我走了一段路,就有些乏力,我……”阿珩停顿了一下,神色低落,“我觉得心里挺难受,他并不是个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比大多数人都好的好人。”

少昊说:“他是富贵风雅的翩翩公子,一直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欣赏书画歌舞,品谈花糙虫鱼,以后的生活其实依旧和现在一样。”

真的会一样吗?希望是吧!阿珩不再说话,少昊也默不作声。

车舆行到承华殿外,阿珩以为少昊要悄悄赶回汤谷,没想到少昊对她说:“今晚有贵客来看你,我不方便随你一块儿进去,你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府,到花房等我。我会悄悄潜回府中,去花房找你。”因为阿珩喜欢种植花糙,少昊当年拆除屋宇,专门为阿珩建造了花房,看似是宠爱娇妻的奢侈举动,其实花房内有诺奈设置的各种机关,可以说是少昊避人耳目、谈论要事的密室。

阿珩苦笑,少昊真是被宴龙和俊帝逼得走投无路了,连回自己的府邸都要悄悄潜回,她没精打采地问:“我在高辛能有什么贵客?”

少昊神秘地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珩回到屋中,换下宫装,沐浴后又不慌不忙地吃了点消夜,这才拿起花篮剪刀,说要剪几朵新鲜的花,放在案头入睡,于是散步到花房。

花房内的林荫深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容貌清秀,温婉可人,她向阿珩行礼,“奴婢叫泣女,是诺奈将军的侍女,诺奈将军正在等候王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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