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447)


赵璀看着桌上滚动的半截断指,全身发寒,想说什么,嘴唇嚅动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来,便只上前低头拿起那半截断指,死死咬着牙,白着脸,掐着手冲了出去。
许扶冷冷地道:“再替我带句话,倘若他们觉得当初萧家所做的事就配得到这么个下场,只管来!我不怕萧家绝后,樱哥亦是如此,不信可以试一试。”也不管赵璀听见没有,“嘭”地一下砸上了门。
卢清娘立在不远处厢房门前,脸色煞白地看着鲜血自赵璀的手间一路洒了出去,好容易看到赵璀的身影消失不见,便狂奔到许扶门前用力捶门:“你开门!你开门!”
许扶将门打开,微闭了眼道:“不过是他不小心,自己割伤了手指。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卢清娘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他的确没有受伤,便流着泪,寻了帕子,用力地将桌上的血迹、地上的血痕十分认真地擦干净。许扶沉默地看着她用力挥动的手和帕子,猛地起身夺了她手里帕子代替她用力地擦。
卢清娘看了他一眼,擦擦泪,走出去虚掩了房门,叫出小丫头菡萏低声吩咐道:“适才来的客人不小心伤了手,取了清水将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等菡萏去了又转身入屋,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许扶。许扶装聋作哑地任由她看了片刻,索性抬头直视着她道:“你看什么?”
卢清娘冷静地道:“我在看夫君。”
许扶眼睛也不眨地道:“我在,随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卢清娘道:“夫君究竟有什么瞒我?”
许扶断然道:“没有。”
卢清娘一字一顿地道:“从前夫君提起二妹妹总是很高兴,虽则不喜欢康王府的三爷,但三爷上门时也还能勉强维持宾主之道,更不要说是对侯府本家这边发自内心的敬重与欢喜。我知道夫君不是贪慕富贵之人,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也不是那心眼比针尖还小之人,何故夫君要如此?”
许扶垂了眼不语。
卢清娘继续道:“夫君若是遇到什么疑难之事,旁人说不得,妾身却是与你同c黄共枕,将来同穴而眠之人,难道也信不得?”
许扶抬眼直视着她道:“你多虑了。我不过是怕了。”
卢清娘皱眉道:“怕了?”
许扶振振有词:“你大概也听母亲抱怨过,若非我当初救了他二人,也不会被康王府盯上,自不会被鞭笞凌rǔ,更不会险些家破人亡,失去你我的孩儿。我比不得他们,没什么依仗,能做的不过是独善其身,再不与他们纠缠不清。这便是真相。”
卢清娘不信,即便她娘家父亲也曾提醒过她,即便趋吉避凶乃是人之本能,但她仍然不信,她只凭着直觉便能认定许扶在说谎。于是她大声反驳道:“夫君为何不去想,如今咱们危难之际更要紧靠着他们才能逃过这一劫?”
许扶摇头:“上次之事康王府与侯府那边已经使力了结了,我说的是日后。日后两边相争只会更惨烈,似我这等小人物还是少掺杂为妙。再来一次,便是家破人亡,永无翻身之地。”见卢清娘还要多言,便翻了脸疾声斥道:“这不是妇道人家该管的事,安心养好你的身子,成日拖着病体,上不能孝敬公婆,下不能行主母之职,还要我们成日为你担忧,你待是要如何?”
自成亲以来,他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说话伤人。卢清娘的脸瞬间惨白,沉默地福了福,退了出去。
许扶的手在袖子里发着抖,他想拉住卢清娘,终究又放弃。他已经什么都给不了她了,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惊恐,他只能盼她早些好起来,便算是了却他一番心事。死,太过简单容易,他不服!不服!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偏要与这光怪陆离的命运斗上一斗,看看谁输谁赢!许扶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绿光潋滟,房檐下卢清娘亲手制作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他将双手握成拳头,他要活着,亲眼看着他所爱的人们好好活着。
赵璀拿着断指,捂着手往外狂奔,迎面撞着了个穿白衣的年轻男人,也无暇他顾,只当是许家的下人,便阴沉着脸厉声道:“滚开,别挡着爷的道!”
那人仔细看了他一眼,恭顺地俯了俯身,退让到一旁,目光却随着他脚下的鲜血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前。却也不惊动他人,默默地取了清水笤帚,跟出去认真仔细地将门前洒落的鲜血一一擦净。
朱贵端了个小凳子躲在阴凉处,喝着凉茶,磕着瓜子,先是看到一个胡须男从里狂奔而出,迅速上了街边停着的一张车离去,接着就看到一个人提着水桶出来冲洗台阶。不由得笑了,心想这许扶的脾气还真是大,早前他们至少没被洗地,这个人却比他们还要惨,连地都要被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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