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卷帘海棠红(93)

我默默地看着她弄。她模样生得乖巧伶俐,身材娇小,一双手却是修长有力,指腹有茧,显然是双习武之人的手。

我早知道她身手不错,今日看她这架势,即使我状态好时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别说现在病怏怏的了。

糙儿给我包扎完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盈盈地说:“陆姑娘放心,只是皮ròu伤,很快就会好的。”

我看了她片刻,问:“你是谁的人?”

糙儿大方道:“奴婢是禁卫军特卫,听命于陛下。之前奉命潜伏在北辽寻宝,未能向陆姑娘您禀明身份,还请姑娘您莫怪。”

也是,早听说特卫人才复杂,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而且直接听命于皇帝。

我虽然不知道萧政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要灭我全家,是不容置疑的。

糙儿出去了一会儿,带着一个老妈子,端着饭菜进来了。

“陆姑娘睡了半日,想必该饿了,用点午饭吧。”

我也不矫情,由她扶着过去吃饭。一看,春记的烧鹅,高记的糖醋鱼,长升楼的杏仁奶黄糕,都是我爱吃的。

糙儿一边给我盛饭,一边说:“这都是陛下吩咐下人去各家买来的,说是姑娘您喜欢吃。”

我忍不住说:“萧政有心了,一边抄了我的家,一边买来我爱吃的菜哄我。当我是猪,有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

糙儿轻笑,和和气气道:“姑娘心里有气,只管发出来。这样心里才舒坦,才能多吃几口。”

她这般面中带韧,笑脸迎人,我冲她发再多的火也没用,干脆闭口吃饭。

吃了饭,我不想再在c黄上躺着。糙儿便搬了椅子,扶我在檐下乘凉。

我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廖致远说这是他的别院,不过我看这里也不过是普通民房,只有一进。屋子白墙灰瓦,铺着青砖,十分整洁朴素,可是家中摆设,无一不精致贵重。碟碗花瓶全是官窑的,金丝楠木家什,c黄上一张帐子都是南绸飞云绣。

也不知道这院子在京城的什么位置,四周十分安静,连声狗叫都听不到。一日过下来,我知道院子里只有糙儿和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子。那大妈是个哑巴,只知道老实干活,从不抬头看人。糙儿和老妈子从不出院子,外面自有人把米面蔬菜递进来。

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外面起码有四个以上的侍卫把守着。不过我脉被封了,又下了药,走不了两步就气喘吁吁的,真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糙儿人活泼,坐我身旁,一边结绳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却就是不说和我家一案有关的任何事。我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干脆不理她。她也不介意。

我晚上睡得不好,时睡时醒,总是梦到家人在大牢里,弟弟在哭,妹妹们也在哭,狱卒要对晚晴动手动脚。我焦急万分,想跑过去,脚却钉在了地上一般动不了。我大急之下,猛地醒了过来。

黑暗中,我敏锐地发觉c黄边有人。

不待出声问,我已经反射性地抽起枕头砸了过去。

那人没料到我突然发难,被砸得轻哼了一声。外面立刻有人破门而入。

“陛下!”

“没事。”c黄边的人沉声道。

是萧政?

侍卫点亮了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我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我还想朝萧政砸点什么,可惜手边只有被子了,扔出去我就要着凉。我只好披了外衣,靠着c黄头坐着。

萧政弯腰把枕头捡了起来,拍了拍,递给我。我看都没看他。他的手伸了片刻,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也是,都脏了。”他丢开了枕头,又在我c黄边坐了下来来。

我忍无可忍,讥讽道:“夜半三更的,皇上跑到姑娘家的c黄头坐着干吗?莫非你宫里妃子造反,你没地方睡觉了?”

萧政却比我预计得要无耻得多。他嘴角弯了弯,说:“我就喜欢你这伶牙俐齿。”

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缩了缩,“陛下朝中那么多谏官,各个都比我伶牙俐齿。陛下想找骂,听他们说话就是。”

萧政瞅着我笑,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大半夜看着竟有点吓人,“那些老头子,那及郡主看着赏心悦目,听着心情舒坦?”

我恶心得要死,“难不成你老人家饶我不死,圈禁起来,就是为了听我日后天天骂你的。真是个变态!”

萧政笑道:“继续骂呀!我就喜欢听你这样说话。”

我怎么可能顺了他的意。他这么一说,我立刻闭上了嘴。

萧政也不急,修长的手指摆弄了一下帐子上的流苏,轻声说:“朝中众臣已经联名上书,让朕将你全家满门抄斩。”我暗暗拽紧了被子,“和我说这个,是希望我向你求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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