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345)

世人被狂犬咬上一口,大抵痛恨多过愤怒,但若被温顺的兔儿咬上一口,那便是全然的怒不可遏。对于一直屹立家族顶端的魏大夫人来说,更是无法原谅。

“昭仪娘娘入宫不过几日,就长了脾气不成?”魏大夫冷哂,“你这是对长辈说话应有的语气么?”

魏昭仪淡道:“大伯母才是,既然是一命诰命,便晓得君臣之礼,本宫纵然是区区昭仪,大伯母也应该注重礼数。”

倘若不是在此处,魏大夫人一耳光定然挥了出去,不屑道:“你该知道自己能有今日是托了谁的福荫,敢在我面前张狂,你还太嫩了些!”

魏昭仪哑然失笑:“本宫有今日,全拜大伯所赐,本宫当然不敢忘怀。可是,本宫若不入宫,整个魏氏家族便始终被笼罩一个废妃遭弃的阴影下,不是么?”

“你……敢如此说我的女儿?”

“本宫说得是实话。”

“你——”

“好了,菱……昭仪娘娘,大嫂,每人少说两句。”魏二夫人忙不迭缓颊,伸手按住女儿,另手去拍抚大嫂手臂,“已经有临近的宴桌在看向咱们这边的,自家人有话回去再说不迟,别被外人看笑话……”

“谁与你是一家人!”魏大夫人当真是气到极点,抬臂狠力一挥。

没有半点防备的魏二夫人坐立不稳,从椅上摔向身侧,砸中桌畔一盆红梅,“啪嚓”脆响过后,花盆碎裂。

饶是如此,即足以造就一起惊扰宴会的事件,却也不会有无法收拾。无奈这盆花正巧砸中了临桌夫人的脚面,痛得那位夫人跳脚叫了两声,不由分说便朝仍然举着一只胳臂的魏大夫人冲来,抬起那只未受重击的脚踹中她的膝盖。

这位夫人是辅国将军向戍的女儿向蓉,丈夫则是镇守边关的元丰将军,早年随戍边的父亲在边疆长大,颇通几下拳脚功夫,性情更是天都城命妇圈内有名的河东狮吼。她这一踢,着实踢得魏大夫人痛不可当,惨呼声传遍整座品云轩。

魏昭仪先扶起魏二夫人,见得这般情形,当下拉着母亲躲避,躲到身后一排种着长寿松、小金桔的盆栽后。

而那边,魏大夫人和将军夫人一个命对方跪地认罪,一个笑对方痴心妄想,已然是势同水火。

“放肆!”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离谱,以致慎太后在走过来前,犹在怀疑是否是方才戏台上的大戏演到了台下,“你们……你们还有一点命妇的模样么?如此行径,与市井泼妇何异?”

“太后,您为臣妾作主啊。”魏大夫人含泪福身,“臣妾无故受人殴打,请太后为臣妾作主,严惩凶犯!”

“太后,臣妾也有话说。”向家女儿亦不示弱,跪道,“臣妾无端端被她推过去的花盆砸中脚面,如今肿胀得连鞋也不能穿了……”

魏夫人痛斥:“你一派胡言,本夫人何时推花盆伤你来着?你方才分明用脚狠踢了本夫人一记,还敢欺诓太后?”

向家女冷驳:“是你伤人在前,我自卫在后,我踢你的左脚不过是幸免于难,大不了请御医来验我右脚的伤势!”

“验伤便验伤,本夫人的膝盖正要好好验验……”

“都给哀家住口!”慎太后头痛欲裂,“淑妃,代哀家送各家夫人出宫,今日的宴席到此为止。宝怜,将这两人分别领到康宁殿的东西便殿,传尚仪和司正候命。”

淑妃出面送客,宝怜前来领人。那魏大夫人走便走了,犹狠狠瞪了敢在虎口拔牙的向家女一眼。

后者不但不惧,尚冷笑道:“再瞪,我剜了你这两只眼!”

火上浇油,魏夫人切声低骂:“你且等着,看本夫人如何把你连根拔起!”

“你算哪根葱!”向家女怒焰勃发,掐腰大骂,“你以为这天都城这大燕朝是你魏家的天下不成?你还敢将我连根拔起,我看是我拔光你所有的牙才是!”

魏大夫人头一回遇见一个浑不吝的主儿,气得颤颤巍巍,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这贱人大胆!”

向家女杏眸圆睁:“你敢骂我贱人?看我撕了你这张嘴!”

宝怜和诸宫女上前劝架,纷纷被向家女不同闺阁女儿的力道给搡了出去。恰巧,有几位命妇打侧边经过,带着那么一毫看热闹的心思且走且停,顺便化作被殃及的池鱼,一个个被撞得东倒西歪,还有人跌进天池冻结的冰面。

有宫女撒脚去向主子报信:“禀太后,魏夫人和元夫人又打了起来,还把经过的陈尚书夫人、张御史夫人、贺左仆射夫人给撞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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