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狐妻(114)

那一瞬间,她几乎有些同情,有些不忍心了。

“你想太多了。”耳聆对这损友的贬损,秋寒月将手中账册放下,眉眼不抬,勾来茶盏,吹去浮叶,浅啜一口。“本城主几时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耗费气力来着?”

“你这厮熟谙各类人性,你最清楚那样的女人,越是不耗气力,越是能予最重力的打击。恰好,你也懒得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耗心耗力,于是顺水推舟,。我若不是和你认识了恁多年,兴许就当真认为你的无为而治是无心为之了。”

“你多心了。”

“你少装腔作势!”魏怡芳直要吐血,这厮在她面前还演?“说罢,她到底是如何惹着你了?让你以这等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对待人家一个大美人?”

秋寒月摇首,“她没有惹我,也惹不了我。”

“没有?怎么可……”柳眉微蹙,心思一转。“她惹得不是你?她如何惹了灵儿?”

秋寒月笑而不答。

方子轩宴请那日,他观舞时际,无意触到了该女望向灵儿的讥讽目光。他是城主,不会与一介女子计较,如果仅仅是那短短瞬间,亦可以不替灵儿计较。但之后情形,便让他很想计较一番。

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那般慷而慨之的抗辩,恁样尖锐峥嵘的出头,倘使出于本质的侠气与不屈,倒也值得钦佩。但,若出于另一层用意,便实在耐人寻味。而那层用意,恐怕连其自己也不会察觉,或者,不会承认。

混迹于欢场,游走于各等男人之间,知悉该以怎样的方式引起男人的目光与兴致。容色、舞姿,直至随后刻意彰显的才气……他想,若他在往时放浪形骸时遇见,十有八九会在赏过舞后将之带回府内,做上一段时日的娇客。

然而,这时的秋寒月,面对如此尤物,惟有波澜不兴。

这世上,就是会有一种女子,认为天下男人都该拜倒自己石榴裙下,否则便是肤浅,便是簿陋,便是有眼无珠。

当日,为了灵儿,他以厉言疾色叱之,此女愤慨恼怒,却斗志昂扬。

于是,他想,如果今后不遇此女也便罢了。若遇上……

可,世事偏要给人玩笑,不但遇上了,且以那样的方式干涉进他与灵儿的人生。他本生便是个爱计仇的,身处江湖时曾为睚眦必报的典范,接任城主之后,习惯了万事以稳妥周全为考量的行事方式,不能再如以往那般快意恩仇,那份天性着实压抑了不少。但,并没有消失。

不动声色,不予置评,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为得就是以最有效的力道,给出最有力的打击。他由来最擅此道。

“如果她惹得是灵儿,本姑娘便能稍稍体谅你这厮何以如此歹毒了。”魏怡芳毫无诚意地叹了一声,道。

“你多心了。”他仍作此话。

她眸仁泛亮,“既然她惹得是灵儿,本姑娘便也要掺上一脚,落井下石,来个绝杀,如何?”

“随便你。”主随客便,好商量。

汤之谒失魂落魄的归来,先是出口请辞,而后匆匆整理行囊。南宫夫人被丫鬟扶着下榻,一经追问原由,惟见该女摇首,不见一字回应。连与其颇为交心的红袖旁敲侧击,也未获答案,是以,南宫夫人晓得,原因一定出在自己甥儿身上。

“之谒,你一句话不说,干娘想为你讨个公道都无从下手,你须告诉干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宫夫人,让怡芳告诉您罢。”汤之谒凝颜不语,应声的,是打从门外悠哉踱来的鲜衣亮丽女子。

“魏家姑娘?”

“可不就是怡芳么?怡芳拜见南宫夫人。”她是城主府的常客,自然识得城主大人的姨娘。这位夫人一度将她当成甥儿媳妇对待,百般热情,致使她在那段时日不得不远城主府而避之。

“……你如今还会来寒月这边?”

魏怡芳啼笑皆非,“我与秋寒月是多年的朋友,当然不会断了走动。”

“寒月和你……”唉,眼前姑娘若是寒月的妻子,便当真完美无缺,她也不必费力劳力地张落一个精明女子给他。

“听说您收了一位义女,并有意让她做秋寒月的小老婆,有这种事么?”

“你……”南宫夫人一窒。如此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家闺秀,言谈怎突然如此粗鄙无理?暗觑了眼背立在衣箱前的汤之谒一睇,道。“魏家姑娘从哪里听到了这些?一个女儿家说这样的闲话,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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