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谣(163)

我本站起身想收拾她,看见此,不禁鼓掌大笑:“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霍去病淡淡扫了心砚一眼,没有理会她,只朝我笑道:“你猜猜我带谁来看你了?”

我侧头想了一瞬,心中狂喜:“日?”

霍去病轻颔下首,回身挑起帘子:“贵客请进!有人见了我一点儿反应没有,一听是你,两只眼睛简直要发光。”

我瞪了霍去病一眼,对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心砚吩咐:“让厨房做些好吃的来,嗯……问红姑还有没有匈奴的马奶酒,也拿一些来。”

日披着一件白狐斗篷,缓步而进。我心潮澎湃,却找不到一句话可以说,只是望着他傻傻地笑,儿时的事情一幕幕从眼前滑过,热情冲动的於单,娇俏刁蛮的目达朵,还有少年老成的他。

日也是默默看了我半晌,方笑着点点头:“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我也笑着点点头:“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原来也只有“很高兴”三个字。

霍去病斜斜靠在榻上:“你们两个就打算这么站着说话吗?”

日笑着解下斗篷,随手搁在霍去病的黑貂斗篷旁,也坐到了榻上。

我帮着心砚摆置好酒菜后,霍去病拖我坐到他身侧,一手半搭在我腰上,因为日在,我有些不好意思,摇了下身子把他的手晃掉,日摇头而笑,对霍去病道:“我第一次看见她脸红,看来霍将军可不止会打仗,竟然把这么刁蛮的姑娘都降服了。”

霍去病竟然难得地有些赧然,低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随手拿了一个大杯放在日面前,倒满酒:“一见面就说我坏话,罚你喝这一大杯酒。”

日毫不推辞,端起酒,一口气灌下,盯着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怔了一下,摇摇头:“不用说这个,当年的事情,你根本出不上力。”

日笑着,笑容却有些惨淡,自己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你知道吗?目达朵已经嫁给了伊稚斜。”

我手中把玩着一个空酒杯:“我见过他们,我还不小心射了目达朵一箭。”

日一惊,继而又露了释然之色:“难怪!原来如此!传闻说追杀霍将军时受的伤,没有想到是你伤的她。伊稚斜因为你……”日瞟了眼霍去病:“……和於单,这些年对我和目达朵都很眷顾,尤其是对目达朵,极其呵护。目达朵以前不懂,只是一心一意地跟着伊稚斜,懂了之后,我看她心里很痛苦。不过这次受伤后,伊稚斜对她倒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目达朵既然没死,我们之间彼此再不相欠,小时的情分也就此一笔勾销,从此后我们再无半点儿关系,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关心,我打断了日的话:“伊稚斜为什么要杀你父王和浑邪王?”

日默默发了会儿呆:“你既然见过他,有没有感觉到他和以前不一样?”

“他……他比以前少了几分容人之量,他以前行事也很狠辣,可现在却多了几分阴狠,疑心也很重,当时他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说了假话,我们都没有怀疑到,可他却见微知著,可见他根本没有真正相信过身边的人,而且绝不原谅。”

日点了下头:“他拥兵自立为王后,最重要的一个变化就是不再相信人,总是担心他的手下会有第二个像他那样的人出现。怀疑得久了,连我们自己都开始觉得似乎背叛他是迟早的事情。”日长叹口气:“对做臣子的人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跟着一个猜忌心重的君主。伊稚斜雄才大略,其实我们都很服他,却因为他的疑心,个个王爷都活得胆战心惊,行事畏缩。”

霍去病笑道:“猜忌疑心是做皇帝的通病,只不过所谓的明君能把疑心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用帝王术均衡牵制各方的势力,而有人却会有些失控。我倒觉得伊稚斜虽有些过了,但还好。汉人有句古话‘名不正,言不顺’,伊稚斜吃亏就吃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上了。匈奴如今各个藩王和伊稚斜的尴尬关系,他们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如果当初是於单继位,他们都必须服从,而伊稚斜如此继位,他们肯定从心里一直对伊稚斜存了观望的态度。伊稚斜做得好了,那是应该,谁叫你抢了位置来?伊稚斜稍有纰漏,那免不了想想先王如何如何,如果太子继位又如何如何。这些心思,精明如伊稚斜肯定都能察觉,你让他如何没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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