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谣(17)

敲一家门,一家拒绝。后来一位好心的大娘告诉我,洗衣服都是熟人上门来收着洗,并非随意给陌生人洗。我不死心,仍旧一家又一家地敲。

“我们院内的衣服有人洗。”身形魁梧的汉子挥手让我离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正要出门,从我身旁经过时,我还在问:“那有别的杂活吗?我也能干,只要给顿饱饭就可以。”

汉子未出声,女子却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我,微微思量了会儿,问道:“你是外地人?”我点点头。

她问:“来了多久了?长安话说得可真好,居然听不出外地口音。”

我为了那可能的工作机会,老实回道:“大半个月了,我学话学得快。”

女子惊讶地点点头:“看来是个聪明人。长安没有亲戚熟人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她笑着说:“也是,若有亲戚朋友怎么能落到这步田地。这样吧!你帮忙把院子打扫干净,我就给你几个饼吃。你可愿意?”

我大喜着用力点头:“谢谢夫人。”

她笑说:“叫我红姑就好了。干得好,保不准日后见面的日子长着呢!”

我干完活后,红姑笑着夸我手脚麻利,端了碟饼放在案上,又给了我碗热汤。我从早上到现在一点儿东西都没吃,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忙抓起一个吃起来。红姑在一旁嘻嘻地看我吃东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我话。

我吃到半饱时,想着狗娃子和乞丐爷爷,问红姑:“我可以把剩下的饼带走吗?”

红姑脸上掠过一丝惊色:“怎么了?”

我道:“我想留着晚上饿了时再吃。”

她释然地笑笑:“随你!先喝几口热汤,我让人替你包好。”

我喝了几口汤,忽觉得不对。头开始发晕,手脚也有些发软,心中明白我着道了,装作不经意地站起:“我爷爷还等着我回去,饼如果包好了,我就先走了。”

红姑也立起,笑道:“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向外疾步行去,门口处立着两个大汉。我二话不说,立即拔出匕首,身子却已是踉跄欲倒。红姑倚着门框笑道:“累了就在我这里歇歇吧!估计你也没什么爷爷等着,着什么急呢?”

两个大汉走过来,我欲刺杀他们,却眼前发黑,手中的匕首被他们夺了去,人软软地摔倒在地上,最后的意识是听到红姑说:“好个伶俐的小娘子!只怕是个会家子,吃了立倒的迷药,她却这么久才晕。你们再给她灌点儿,把人给我看牢了,否则小心你们的皮!”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清醒时,发觉并非只有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与我关在一起,容貌清秀,气质娴静。她看我醒来,忙倒了杯水递给我。我静静地盯着她,没有接她手中的杯子。

她眼眶一红:“这水里没有下药,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这里看守很严,你逃不出去。”

我道:“我不渴。”她转身将杯子放回案上,又缩回对面的榻上。

我活动了一下,正常行动没有问题,可四肢仍然提不上力气,看来他们还特地给我下了别的药。

安静地坐了会儿,理清脑中思绪,我向对面的女孩子道:“我叫金玉,被一个叫红姑的人下了迷药,你呢?”

她道:“我叫方茹,是被我后母卖到这里的。”说着,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顾不上安慰她的情绪,赶着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弄来?”

方茹眼泪纷纷而落,哽咽着道:“这里是落玉坊,是长安城中一个颇有些名气的歌舞坊,拐了你肯定是因为你长得美。”

我闻言不知道该喜该忧,从行为粗野的狼孩到如今的窈窕少女,阿爹费的心思终于得到外人的认可,而且是红姑如此妖娆的女子,原来我的美丽也有资格做红颜祸水,可我还没有用美丽去祸害别人,就先把自己祸害了。如果能像妹喜、妲己、褒姒那样,吃吃喝喝、谈情说爱、玩也玩了、乐也乐了,最后还让整个国家为她们殉葬,祸害也就祸害了,我也认了,可我这算什么?

我问道:“他们是要我们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方茹道:“这里是歌舞坊,不是娼妓坊,这里的姑娘卖的只是歌舞才艺。可说是这么说,只要有人出足够的钱或者碰上有权势的人,你即使不愿,仍旧难逃厄运。除非有人为你赎身,或者你的歌舞技艺出众,地位特殊,长安城中最出色的艺人甚至可以出入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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