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513)

  夏景卿对前事有些印象。便与她们都说了一遍。

  那时钱家刚糟了变故,钱溢鸣的母亲身体一下子就垮了,请了大夫来看,都说只能拖着,拿药吊一日是一日,开的方子又贵重。

  吃了一个多月,钱家其他人就不高兴了。既然是看不好了的,这金山银山吃进去都是没有用的,便想着法子克扣。

  其中有一味药是虫草。

  甬州并非产虫草的地方,钱家的长辈推说城中的虫草断了货了,便是拿着重金也求不着。

  钱溢鸣不信,一个人跑遍了所有的药铺,可铺子一听是收虫草的,都摇头说没有。那日下着瓢泼大雨,七八岁的孩子急得在街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一位老先生看不过去。指了他一条路,如今要求虫草就只能拿着钱去城中大户的家中求,看看有没有哪家愿意卖他一些。

  城中的大户,钱溢鸣熟悉的只有夏景卿,他不知道夏景卿一个庶子能不能说上话,愿不愿意帮他一把。他从母亲嫁妆里挑了几个值钱的捧着去了夏家。

  夏景卿确实为难了,可看好友急成了那副模样,他硬着头皮答应去问一问。

  郑老太太知道了。让人把钱溢鸣领了进来,看他浑身叫雨淋透了,发着抖捧出怀里的东西时,老太太心软了,叹道:“人生在世,孝之一字,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也不容易。我要有那么一日,也不知道家中哪个子孙能不顾脸面做到这个地步。”

  郑老太太没有收钱溢鸣的东西,送了虫草与他。

  也是命中有数。正巧那几日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医经过甬州,来夏府拜访,郑老太太念着钱家母子不容易。请老御医帮忙诊了一诊。

  钱溢鸣母亲的病并非如同之前的大夫说的,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对了方子,养上小半年,依旧能下床活动,除了容易劳累,使不上什么力气之外,并没有别的遗症。而新开的方子,只用一些寻常药材,比起之前的便宜了许多,钱家再有心刁难,也没有办法不给药了。

  老御医住的离甬州也不算远,每一个月,钱溢鸣亲自去接了他来看诊,再好好送回去。

  就四五个月的工夫,钱夫人的病也就好了。

  钱溢鸣感念御医妙手,也感谢郑老太太与夏家在危难时雪中送炭,更帮他母亲寻了一位好大夫,因而年年正月里都会来磕头。

  夏湖卿听得一愣一愣,道:“我竟然一点也不晓得。”

  夏景卿笑道:“难道我们帮了钱溢鸣一把,我还要四处说不成?你不晓得也不奇怪。”

  臻璇听完,对钱溢鸣也改观了不少。

  有孝心,懂感恩,是一个人的品行之中最最基础的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就如郑老太太说的,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嫂嫂……”夏景卿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尴尬地道,“要是他还问起桃绫姐姐呢……”

  臻璇沉默。

  夏景卿这么问,显然上一回他们说过之后,钱溢鸣的心思还是没有改变。

  臻璇看了一眼被远远留在后头的丫鬟婆子们,桃绫和执棋两个人的身形格外好认,她们小声说着话,臻璇甚至觉得她看清楚了桃绫的一颦一笑。

  “我还是上一回的意思。”臻璇转过头,与夏景卿道,“我不想桃绫去钱家受委屈。”

  夏景卿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再问。

  翌日下午,臻璇从听风苑出来要去长生居,在门口遇见了钱溢鸣和一个十一二岁模样小姐。

  上一回臻璇带了帷帽,钱溢鸣没有见过臻璇模样,却是认得桃绫的,他赶紧拱手行礼:“夏二嫂。”

  臻璇冲他颔首,没有多说,先行了一步。

  热闹过了上元,到了元月十六,城中的大小铺子大部分都开了张。

  臻璇年前就和陈妈妈说好了,这一天叫罗正安到胭脂铺子里做交接。

  铺子交接是大事,臻璇这个做东家的,也要亲自去一趟。

  账目是腊月里就对好的,铺子歇了二十几天的年假,账册不用重新对,主要是盘对一下存货。

  张管事早早就候在了铺子外头,门板下了一块,却贴了正月十八才正式营业的红纸,也是为了给交接留些时间。

  臻璇带着挽琴与桃绫去的铺子,放了脚踏,臻璇下来一看,罗正安父子也已经到了。

  主仆前后进了铺子。

  这铺子一共上下两层,外头是铺面,里头带了一个小天井并一排矮房,可以住人。

  罗正安父子已经来熟悉过地方了,就由张管事带着,把仓库里的货柜上的货物对着册子一样样盘点了,又盘对了店里的桌椅摆设,书画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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