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189)

  “没想干什么,”杨桢否认到一半,忽然有点内心发虚。

  坏事歹事一概没想,就是偶尔想过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所以这个事你以后别到处说了,”权微就不爱听那一句,什么尸啊魂的,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到我为止,明白吗?”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他也没人可说,杨桢仰起头来看他,“你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你都不信。”

  权微感觉自己一下就被看透了,这让他怎么信?他的三观建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要是就凭杨桢的几句话就能把他的世界变成山海经,那他估计离神经也不远了。

  “我……”权微顿了一秒,在他头顶顺毛摸了两把,安慰道,“以后会信的。”

  杨桢走得实在是辛苦,心里想着希望如此,嘴上开始挣扎:“你能不能高抬贵手,让我起来?”

  “可以,”权微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语气,“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最大的秘密已经和盘托出,其他的问题都不叫问题,杨桢十分干脆:“好。”

  权微在有人嘶喊的背景音里说:“你的大名,是不是还没告诉我?”

  杨桢拽着他背心维持平衡的手指猛然一紧,他从来不知道自我介绍竟然会让人紧张。

  “章舒玉,立早章,舒华的舒,玉树的玉,”他轻轻地说,“我叫章舒玉。”

  爷爷那一辈以前的人名字都很有内涵,这个名字属于那一波,权微觉得这名字带着一种256文学的气质,同时隐约又觉得耳熟,他应该是在哪里看过,但过目的时候没走心,一时半刻也没想起来就在杨桢床头的那张纸上。

  “章舒玉,”权微连在一起念了一遍,然后评头论足地说,“好像是要比杨桢好听一点。”

  顶着杨桢名字的章舒玉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浑身霎时就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这不是一声叫唤而是一种认同,他鼻子发酸地说:“多谢夸奖。”

  “不谢,”权微说着就松开了锁他脖子的手臂,“雨好像变大了,走吧。”

  阵雨来势汹汹,两人蹿回车里的时候外套差不多都淋透了,权微开完暖风就脱了外套,从后座上拖来购物袋开始拆小胶皮,杨桢没有衣服可换,于是就坐着没动。

  然而没几秒权微“哗啦啦”地从纸袋里拉出棉服,先劈头盖脸地扔了杨桢一个乌云盖顶。

  等杨桢揭开盖在脸上的衣服,才发现权微手里还有一件一样的,他愣了一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地说:“你不是买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吗,怎么成两件上装了?”

  “你记错了,”权微套着袖子一脸笃定,“我买的就是两件上衣。”

  杨桢有点不能理解:“干什么买一样的?那四件不都挺好的吗?”

  权微心说你知道什么叫情侣装吗?这就是。

  可现阶段他送出去杨桢不会要,他只好胡说八道:“买一件、扔一件,体会一下当有钱人的感觉。”

  杨桢不会信他的鬼话,湿气已经渗穿了后背的毛衣,他识相地连忙换上了这件“要扔的”。

  很快豆大的雨点就砸得挡风玻璃噼里啪啦响,路旁的香樟也被狂风吹得张牙舞爪,路况十分的糟糕,权微不敢分心驾驶,剩下的路上两人就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之后又太晚了,两人着急忙慌地依次冲了个澡,直接回房烙大饼了。

  时间带来缓冲的劲头,之前由于孤勇或震惊而麻木的思维开始蠢蠢欲动。

  权微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富可敌国,所以要把杨桢供在家里这句话的水分很多。

  在他狭隘的认知里,杨桢的精神应该是有点问题,也许是受伤的后遗症,也许是一直没卖出房子还贷的压力太大,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错觉。

  现在很多人的心理都有点毛病,权微没觉得这有多像洪水猛兽,而且杨桢没有反社会人格。退一万步说,这人以前品性恶劣而且赌博,现在反倒成了个礼貌勤奋的好青年,要是后遗症都这么积极,其实来个一打也没问题。

  就是杨桢这个借尸还魂的癔症吧,听着还是挺渗人的。

  权微没打算惊扰他,但总归是觉得应该找医生看一看,他被室友的惊天言论吓了一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凌晨起来撒尿,关了灯晃到杨桢门口想看这人是不是也一样辗转反侧,谁知道黑暗里的人呼吸深沉绵长,睡得不知道有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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