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206)

  他对权微心有爱恋,然而又似乎根本没为这人做过什么,债务和忙都不是借口,杨桢一直觉得他缺一个立场,然而有人用行动在告诉他对人好根本不需要立场,只要有心就够了。

  凌晨的公路前方几乎空无一人,权微一路畅通无阻,身心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愉悦里,杨桢在对面愣了一下,他就估计杨桢肯定感动得不行了,洋洋得意地说:“你在台历上划了鸡蛋那么大一个圈,我就是想不记得也有点困难。”

  杨桢眼神很好,一抬头就能看见床尾对着的电脑桌上的台历,10月的尾巴上是有个圈,但顶多只有豌豆那么大,杨桢好笑地道:“你什么时候进我房间了?”

  权微撒谎不打草稿:“扫地的时候进去过,怎么了,你屋里有秘密,我不能进去?”

  杨桢既没有写日记或情诗的雅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对此无所畏惧:“没有,我就是怕你进来查卫生,然后给我一个不及格。”

  权微一副对他的信心比自己还强的语气:“放心,有孙少宁比在前面,你的室容打个五星没问题。”

  杨桢谢过了他的谬赞,大半夜因为有爱发电,不仅不困还越聊越精神,他隐约能听见对面有呼呼的风声,就若有所察地说:“你是不是在开车?”

  权微的打算是给他一个惊喜,于是玩了个文字游戏:“是,离我妈家很近了。”

  青山的大医院资源从来都很紧张,杨桢想起权诗诗烫伤的事,立刻就被误导了,还以为他正在医院和家的两点一线上奔波,登时就有点心疼:“那你别跟我说话了,开车不安全,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权微应下后就挂了,然而杨桢等了半小时也没收到消息。

  半小时的车程能有二三十公里,怎么都不能算是“很近”,这种情况很难让人产生好的联想,杨桢没法克制担心的念想,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然后稀奇的事就发生了,他竟然听见了权微的铃声。

  杨桢愣了片刻,举着手机迅速掀开被子下了床,下一秒连线被接通,杨桢走出卧室,入户门在同一时间被从外面打开,一道人影站在走道的黑暗里,只有脸侧有点荧荧的屏幕光,打出了半轮刀削似的轮廓。

  杨桢的呼吸一下就乱了,脑子里陡然生出了一种小别胜新婚的……错觉,这种感觉有点可怕,大概是有点迷魂香的功效,让他满脑子都是跟权微在一起多好。

  说起来可能有点矫情,没见着的时候杨桢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忽然来了个大变活人,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厚积薄发型。

  想立刻开灯看看他,想知道他怎么忽然回来了,想听他当面说一句话……反正就是有点超出预料地想他。

  权微的感觉跟他差不多,就是没那么多问号,简单明显的只有一个主旨,就是可算是看见人了。

  杨桢这次比较干脆,一抬手摁亮了客厅的灯,朝门口边走边笑边说:“不是去海内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人在跟前还用什么电话,权微用眼角的余光掐了线,进来反手关了门,语气如常地说:“就是从那儿过来的,杨桢你别装傻,歌都给你点了,你说我回来干什么?”

  他是回来给章舒玉庆生的,杨桢心里明白,可因为连夜赶回来的情分太重,他慢慢地竟然高兴不起来了。

  权微对他越上心,他就越觉得受之有愧,他暗恋已久,要是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倒还好了,过一阵子自己就冷了,但怕的就是权微这种,没搞清楚情况,把他的心意当成兄弟情,吆五喝六地一通厚待,他的居心总也不死,到头来只会越陷越深。

  杨桢用力握了下手机,手心里立刻传来了一阵压力,借着这点钝痛他将心一横,想起了那句流传了几千年的老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而且权微应该会念在他今天生日,对他比平时更容忍一点。

  摊牌吧,杨桢在心里说,你已经从他这儿得到很多了。

  权微欢天喜地地跑回来,见他不仅不说话,而且脸上的笑意都淡了,登时就纳了闷:“怎么了,瞌睡没醒?”

  杨桢抬眼跟他对视,脸上有种破罐子破摔地神色,但是语气温柔地问道:“权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或者说是我意会错了,你对别人都这么好。”

  这跟权微设想中的场景差了有8条街,他本来以为杨桢会笑得眼睛都眯成缝,现在看来好像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他伸手去摸杨桢的额头,不答反问地说:“你忽然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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