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224)

  当年杨桢和王小川焦不离孟,都是被高利贷坑骗的大学生,而且王小川跳下去之前,就跟杨桢一起在天台上抽烟,警察来问情况的时候,王小川还剩一口气,杨桢情绪失控,脑门上都是青筋地吼着要去找高利贷拼命。

  那场景郑飞是看在眼里的,悲哀、绝望,除了一腔临时被激起来的孤勇,啥也没有。

  “你不知道啊?”郑飞问着问着想起了那道黑影从窗前闪过的画面,嘀咕着“不知道也好”,抬头对杨桢感叹道,“你比他要幸运,挺好的,你那债务还完了吗?”

  权微带头来找茬,愣是被晾在一边成了个酱油党,不过事关杨桢,他的耐心也爱屋及乌,而且郑飞平时比较虚伪,这会儿神态难得真诚,看着倒是顺眼多了,他就站在头阵上等杨桢聊完。

  “在还,”杨桢和气地答道,“谢谢您的关心。”

  这年轻人变了很多,郑飞心想,也许经历了很多吧,那会儿杨桢刚从校园里出来,有点沉默寡言,精神时刻都紧绷,外出总是用手抄着裤兜走路,郑飞后来才知道那裤兜里有把小三棱刺,准备跟高利贷同归于尽用的。

  也正是因为亲眼目睹过这件事,郑飞虽然炒房疯狂,但也不敢去沾高利贷,做起了小范围内的众筹投资。

  不过不管过程怎么样,杨桢也算是扛过来了,郑飞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坏人还是心有畏惧的,他疑惑道:“还得起吗?”

  这个问题权微前几天刚跟杨桢聊过。

  就是权微不是这么问的。

  难以想象这么冷了还有蚊子,前几天权微去杨桢房里扒电蚊香,结果拉开抽屉看见了那张借款合同。

  杨桢基本没在嘴上念叨过债务的事,权微也没想起来,当时一看见,心头立刻就压了件事。

  17万对于他这种收入水平来说,其实也不是小数目,得卖套房子套现,但杨桢都是他的恋人了,要是假装没看见,那就是钱比杨桢重要,他干脆闷头一心赚钱去算了,也不用跟杨桢处什么对象了。

  但要说二话没有,倒贴上去给杨桢还债,权微在几套房子里过了好几遍,发现哪套都卖不下手。

  奥维德说,要是为自己的利益而争论,那每个人都是雄辩家。

  自私是人的天性,权微也不能免俗,当时他将合同放回了原位,心想离还款日还早,等一阵子,房子升值个十万八万的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借口就是借口,17万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权微心里,加上杨桢下班回来总喜欢给他带零食水果,严格谈不上阔绰,但在欠债的情景下还能这么舍得,嗑的每一颗瓜子都成了权微心灵上的拷问,让他比房价跌了还心烦。

  在这事成为心事的第二天夜里,权微拿着合同出来了。

  杨桢正蹲在阳台上当园丁,用小铲子逐个松土,盆盆罐罐摆了一长溜儿。

  自从他来了以后,阳台上就开始欣欣向荣,权微用废木料给他钉了个简陋的花架子,他就每天都来这儿蹲一会儿。

  权微拉开藤椅坐到杨桢背后,摊开那沓合同,像盖头一样从左右方向盖在了杨桢的头上。

  杨桢低着头,稍微一动合同就掉了,他伸手去捡,但是先回头跟权微说话,笑着看他:“又干什么?”

  他被权微偷袭惯了,袭胸、摸屁股、进了家门就变成背缚灵,让自己把他拖进去,所以这问句基本已经成了一个无奈的陈述句。

  “来请示一下杨园长,”权微一边说话一边用脚背撬他的屁股,示意他起来聊五毛,“我们什么时候还债?”

  杨桢这时已经看到了合同,心里刚准备琢磨权微的意思,紧接着就听见了一个“我们”,他心肝颤了一下,指了指椅子让权微拉给他。

  我们是个随处可听的词语,但在债务上不能随便说。

  他跟权微在一起,不是让权微来给他还债的。

  权微将另一把椅子提溜过来,杨桢摆在他对面,坐下来没说话,先笑了半天。

  权微没发现笑点,用膝盖蒯了下他:“笑什么笑?”

  杨桢提着合同继续笑:“笑杨园长好像一不小心,找了个田螺小哥,什么问题都能帮他解决。”

  权微都被夸成是无所不能了,必须飘飘然:“所以按照剧情,你只能跟小哥结婚了。”

  “要结的,做梦都在攒机票钱,”杨桢笑眯眯地说,“但高利贷的钱我自己还,我还得上,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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