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41)

  黄锦掉入了关心和好奇心的双重陷阱,追问杨桢家里怎么了。

  三哥唉声叹气地说:“杨桢他爸去年二婚的事你知道吗?”

  黄锦在心里吐槽说我又不是你弟肚子里的蛔虫。

  三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道了,惋惜道出了杨桢家里的困难,他说杨桢跟他爸关系很糟,他爸赌博,欠了高利贷,还不起被人关起来了,高利贷找杨桢要钱,杨桢就联系不上了。

  三哥着急地说:“我妈就怕他干傻事,让我出来寻他。兄弟你能联系上他吗?最后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他换号了没有?”

  黄锦呆若木鸡,他看杨哥走的那天早晨还笑来着,哪里知道背后藏着血与泪,可面对三哥的连环问题,他也只有一问三不知可以奉告:“他就说有点私事,急吼吼地就走了啊,我让他落脚了给我来电话,也还没信儿呢。”

  三哥沉默下来,咬肌绷紧,面相看着有点吓人,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心急,顿了下又说别担心。

  黄锦也有点担心杨桢,他跟陌生人没话聊,干巴巴地提着盖饭站了会儿,没忍住说:“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下楼拿钥匙去了?”

  其实他刚换新锁,物业根本就没他这户的钥匙,房东也没有,说是懒得来拿,让他退房的时候再给,黄锦这样说,只是在委婉地赶人,他好尽早去找撬锁师傅。

  对方听出了他的意思,恭敬地给黄锦地留了个电话,识相地走了。

  “要是杨桢联系你,请你一定帮我问问他在哪?过得怎么样?但一定不要告诉他是我问的,我怕他以为我跟姑父是一伙儿的。”

  黄锦说好的,三哥谢了他半天,走前还鞠了个躬。

  黄锦心想真是造孽,然后开始放飞想象力,感觉自己终于为杨桢的性情大变找到了原因。

  那锦程三期开盘那天,在马路边推打杨桢的男人,是不是就是高利贷的人啊?

  那个三哥和朋友离开单元楼,一脚将一只在脚边流连的小野猫踹进了灌木丛,在吃痛炸毛的“喵呜”声里,三哥扯掉束缚感重的衬衫,肩头的虎头纹身在夜里张牙舞爪。

  “嘿嘿,狗日的,溜得还挺干净。”

  中介那边他们也用差不多的故事试探过了,然后发现杨桢那个穷逼,竟然说辞就辞了。

  权微这几天就差睡在木屑里了。

  他大概是有些偏执,一件事情没干完之前基本不会停下来,花几比他想的要难做,权微折腾了几天打出骨架歪歪扭扭,没有别人晒的板正,一歪百丑,简直挑战他吹毛求疵的视网膜。

  权微不肯服输,弄点小玩意比读书还刻苦,每天2、3点睡,7点就起来,但他自己挺斗志昂扬的,房子不炒了,社交也不要了,趴在木块上弹墨斗,整天弄得脏中带臭。

  孙少宁倒是想来拍点黑历史,做成相互讥讽的表情包用,但是权微说不会给他开门,看在20多年交情的份上,孙少宁不得不信。

  黄锦在小区里找了个撬锁的师傅,没法证明他是户主和租客,别人不给他撬,黄锦没办法,只好给房东打电话,然后他打到师傅都准备走了,那边终于接通了。

  黄锦有点发憷地说:“那个,权哥,我需要……撬个锁,想让你帮我给物业证明一下,我租你房子来着。”

  权微要不是停下来喝饮料,黄锦的30几通电话估计得到250,他一听就觉得无法理解:“才换锁没几天,又要撬?钱多,跟我的门干上了是吗?”

  黄锦生怕他不让自己撬,就添油加醋地把被杨桢的三哥吓到智障的经过给他说了一遍。

  小地方来的穷亲戚能打听到确切的地址?怕是能知道亲戚是干什么的都算是近亲了。

  天蝎座是出了名的敏锐,权微听他说杨桢他爸欠了高利贷就觉得不对,他敛着眉峰将娃哈哈瓶子扔进垃圾桶,目光里有点审思地说:“知道了,我30分钟就到,你跟师傅上物业办公室坐会儿。”

  黄锦因为一无所知,被他冷酷外表下的热心给感动地受宠若惊,还在虚伪地劝:“哎呀权哥,你不用来的,真的,物业认识你,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行……”

  “行了,等着吧。”

  嘟——嘟——

  ——

  杨桢的新落脚点在砚山区,稳居青山市GDP产值历年最低的一个区。

  这个地处南边的城中村还维持着农村的面貌,高楼大厦很少,都是成排筒子楼和独栋别墅,到处都是田野,站在马路上还能看见连绵的黛色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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