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并不曾留意他末尾的话有什么异样，却被榴子胡同几个字引去了注意力，榴子胡同已经有了殷府，那么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悄然布署好了一切。

　　不过这对于一个曾经被当作皇储培养的人来说，有点自己的门道也不算什么。他若什么都不做，只是潜伏在她身边，反倒要令她生疑了。

　　她扬唇望他：“好，祝你好运。”

　　他不置可否，再看了眼那墙上的松岗图，走了出去。

　　谢琬站起身来，看着空dàngdàng的门口，心头忽然也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翌日他果然又来她面前提出请辞，这次是当着罗矩钱壮他们的面说的，理由也是寻得了另外的差事，只不过没说在哪里。这还真是个懒于撒谎的人，即使掩人耳目也不愿编造别的理由。

　　好在大家也都没有细问，因为跳槽本就是很常有的事。他又不同钱壮，钱壮是在式微时当初由谢琬亲手提拔出来的，自然立志一辈子效劳谢琬。霍珧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有来历的，谢琬虽好，终归是个女子，他有别的志向很正常。

　　他走了之后钱壮罗矩俱都松了口气。谢琬笑问为什么，钱壮摸着脸道：“实在长得太好了，有他在，我老担心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儿。”

　　众人大笑起来，倒是把这一层又给揭过了。

　　城里这段时间议漕运的话题少了，许是因为仍未有进展的原因，而chūn闱却在这个时候开始了，谢琬借着风声平静，已暂时把心思转向置宅子的事上。

　　作为监国太子，chūn闱这样的大事东宫自然不敢轻怠，而作为辅佐太子的詹事府，谢荣此刻正在向太子禀报内阁里这次于殿试选题的议案。

　　太子坐在御案后，似有些心不在焉，拿着一枝笔在手上把玩。

　　谢荣见状，便把话停了下来，垂手退在一侧。

　　大太监崔福从旁觑了太子半日，见他还在神游，遂接了宫女手中的参茶上前，“殿下可是累了？”

　　太子看了眼面前的茶，慢腾腾举到唇边，又不喝，停了下便就放下来，望着谢荣：“这次漕运的案子，有什么眉目了？”

　　谢荣微顿，说道：“据大理寺那边说，事qíng已经有了些进展，但具体尚且不宜透露。不过也给了有话，说是尽量在中秋之前结案。”

　　太子凝眉望着地下，手上的笔忽然啪地被他扔在桌上。

　　一屋子宫人大气不敢出，谢荣闻声抬了抬头，很快又平静地低了头下去。

　　165 同仇

　　殿内静默了片刻，太子才端起那碗参茶慢悠悠饮了口，说道：“传护国公进宫。谢爱卿下去吧。”

　　谢荣颌首，躬身退步出了殿门。

　　到了殿外，他对着阳光站了片刻，回头看了眼宫门，才下了石阶，出了东宫，坐马车去了郭府。

　　郭兴也是刚到府。

　　换了衣裳出来，见着谢荣一脸严肃，不由得也敛去了脸上笑容。

　　“微平这是怎么了？”

　　谢荣坐下道：“方才太子殿下问起我漕运的事。”

　　郭兴闻言也怔住，“此事皇上亲自督办，太子殿下眼下也在过问？”

　　谢荣点头，“方才殿下又召了护国公进宫。我猜太子殿下已经对此事起了疑心。他宣召护国公进宫，如果不是因为注意到了漕运这件事，就是有关于殷昱的事。总而言之，无论哪件事都对我们不利。底下的事qíng，你得立刻派人前去补漏，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郭兴皱眉点头：“难怪我昨日收到消息说，太子殿下宣召过靳永，难道他暗底里也动手了？”

　　谢荣沉吟摇头：“不可能。如果是太子殿下动手，那么以殿下的xing格，他不会打糙惊蛇地再来问我，我猜测他只是起了疑心，还并没有到决定暗查的地步。毕竟这已经是皇上下旨专办的，太子虽然监国，但他不会去冒然cha手皇上的事务。”

　　郭兴道：“那他先后召靳永和护国公又为何事呢？”

　　谢荣沉吟了片刻，说道：“靳永我不清楚。但我猜宣护国公应是为殷昱。”

　　“殷昱？”郭兴道，“为什么？”

　　“殷昱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公然在寻找的也只是护国公府而已，而殷昱一旦脱险，最先联络的人也应该是霍家，太子若要寻殷昱下落，自然会从护国公处打听。”

　　他看着郭兴，又说道：“殷昱从小被视作太子的接班人培养。他的志向没有那么容易被消磨掉的。再加上教导他的是护国公霍达，所以这种人注定就是个硬茬，具备很qiáng的反击力。这从他出逃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会乖乖就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