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升道：“那就得另外雇人。清河县里倒好办，小的随时可以看着，只是huáng石镇上那边可怎么办好？”

　　谢琬道：“这层我想过了，huáng石镇上虽然鞭长莫及，可是咱们相对熟悉。你托熟人寻几个伶俐的妇人做这买卖即可。总之我们订好每尺布的底价，核定每月销售量，如果她们能完全这笔数量，又能以高于底价卖出去，那多出来的钱就算她们的，就当培养培养她们的积极xing，等局面打开了再从长计议。”

　　请掌柜这种事不是三两天能办好的，将来她是要网罗手下，培养出一批心腹出来，可事qíng得一步步来不是吗？

　　罗升沉吟后道：“既然姑娘都已经盘算好，那小的这就下去办理。”

　　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谢琬笑道：“天雨路滑，注意安全。”

　　晌午时雨发大了。

　　玉雪熬好了百合粥，拿了个雨过天青裂纹瓷汤盅装好，再配上只同质地的小汤匙，与谢琬一道穿着木屐往拂风院来。

　　huáng氏正在睡觉，戚嬷嬷接过汤盅道了谢，便轻手轻脚把谢琬引到了后头碧纱橱，谢葳正在这里写字陪着。谢葳起身拉着她的手道：“这么大雨，你巴巴地过来做什么？看裤脚都打湿了，快来这里烤烤。”

　　书案下原来放着只铜脚炉，谢琬依言坐过去，笑着将两脚架上炉子。

　　因为与huáng氏只隔着一层纱壁，不能嬉闹以免吵醒她，正巧谢葳见到谢琬今日穿的一身玫瑰色裹细柳边的夹袄长裤针脚甚是jīng致，像是今年流行的玉兰花样式，两人便就面对面躺在榻上聊起针线来。谢葳估摸着谢琬尚不大懂，谢琬也小心的不露马脚，聊着聊着困意上来，便各打了个哈欠也合上了双眼。

　　朦胧中，一时就听纱壁那头huáng氏翻了个身，问道：“是不是谁来了？”

　　戚嬷嬷忙道：“是三姑娘来了，还熬了粥来看您，眼下跟葳姐儿在碧纱橱里歇午觉呢。”

　　谢琬听见说话，立时便就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谢葳两道眼睫毛落在下眼睑上，跟玉盘上搁着的两排长刷子似的，正睡得恬静，怕吵醒她，便也继续闭上眼去。

　　huáng氏却坐起来了。声音寥落地道：“芸哥儿还没回来么？”

　　戚嬷嬷道：“过几日便是腊八了，太太让人做了些糕点，准备让人送到亲近的各府里去。这会儿正唤了哥儿们在上房，商量着指派他们谁去谁家里送礼呢。”

　　huáng氏声音急切起来：“别让芸哥儿去任家！”大约是因为说得太急，说完她顿时咳嗽了两声。戚嬷嬷连忙上前抚背，衣物悉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让谢芸去任家，那就是不想跟任家过从甚密咯？从huáng氏的迫切来看，这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成跟任家的关系是她目前最在意的事？

　　谢琬唇角微翘起来，看来，她猜对了，huáng氏的病是因为谢荣在信里斥责她不该自作聪明地往攀附勋贵的路上走。而且，谢荣的态度一定还十分qiáng硬。

　　“奶奶莫急，芸哥儿眼下正在兴头上，当着太太的面，只怕不好劝回来。”戚嬷嬷又说话了，“而且，那么多哥儿，也不一定就让芸哥儿挑中了任家。”

　　huáng氏略顿，忽带了丝讥诮道：“她那么偏心长房，那就让桦哥儿兄弟去好了！你去上房看着点儿，芸哥儿跟任家公子都要好，莫让他自请了这差事去。”

　　戚嬷嬷出了门去。

　　谢琬不必深想也猜得huáng氏口中的“她”指的是王氏，可是府里都说王氏甚是尊重这三奶奶，huáng氏却说王氏偏心长房，难不成其实不是她听到的这么回事？

　　前世因为不住在谢府，对于王氏与两房子女的内部关系实在了解得太少了。她回想起舅舅舅母上门来跟谢启功谈判那一回，huáng氏从始至终没出面，她是真的病得出不来门么？还是有意地在回避这件事？

　　她想起来，前世她死时huáng氏还稳居在阁老夫人的位置上，cao持着整个府里的中馈和庶务，从来也并不曾听说她有什么不适和病症，那么看起来，huáng氏的体质应该是极好的，当时父母亲的丧事也是由王氏和庞福他们在出面cao持，huáng氏就是cao劳也不过是些琐事，哪里就至于十来日起不来chuáng？

　　如此来看，那就十有八九是在回避掺和进这件事里来了。

　　她是知道王氏在打二房家产的主意，为怕毁了谢荣的名声，所以回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