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593)

  还有殷昱,他不但乖乖地进了牢房,而且她过去的时候在牢中他也乖乖的不曾反抗。并且见到她来也没有第一时间跟她说要怎么样才能救他!他是因为早就胸有成竹了吧?他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往下说,而且一再地表示他不会有事,不是纯粹安慰她,而是笃信自己真的不会有事吧?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案有猫腻。殷昱是打小当作太孙在培养的,作为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在那十几年里,皇帝会对他不闻不问?他如今对殷曜都时常过问过问功课,可见当时殷昱在他跟前的时间有几多,在那样长时间的相处里,他们祖孙真的不会形成某种默契?

  靳永去见皇帝,皇帝拦着他在外一整日不见,季振元说进去就进去了。这不反常吗?就算他不心疼孙子,季振元如此打了他的脸。打了天家的脸,他会有这么待见他?宁愿不见靳永也要见他?

  她拿着那堆证据进宫见驾的时候,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表qíng,可是却感觉到他很明显的静默了一阵,而且她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把那些证据还给她!现在想起来。在她出门之前,一直都被他攥在手里!如果他当真不在乎这些东西,如果他对这案子无动衷,他这么拿着它们不放是为什么?

  说到底,笼在她心头一整日的疑团原来就是在这里!

  皇帝和殷昱之间,早在众人无法察觉之时有了默契,那就是要借着这次的机会瞒过包括护国公府在内的所有人。把漕运这案子掘地三尺掀个底朝天!

  他们俩好不容易把事qíng进行到这步,狱中当时那么多人,殷昱当然不会把话明白地告诉她!他只让她把这些证据拿进宫去,一来可以做给季振元他们看看,他们为这件事有多么着急,二来也是在提醒她。这案子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他们做的那么真,竟然连她都瞒过了!

  看着手上的碎布,她胸中顿如云开日出,一点沉痛悲凄的感觉也再没有,而是涌出无比的畅快来了!

  原先殷昱就是拿到这些证据。也很难进宫跟皇上请命彻查,就算得到皇帝旨意可以查,也难以掩人耳目。这背后的人隐匿在京师,明里又有季振元盯着,随便有点风chuī糙动都能引起他们注意。何况要办这案子并不是只把郭家人带回京师这么简单,肯定背后还要花些功夫,这都是殷昱必须到场的。

  可是他身兼了职务,怎么能随意离京?他有任何动向,季振元他们都必有反应。这样的qíng况下,要想顺利彻查,难度简直不敢想象!

  这次皇帝“降旨发配”,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出京,还可以不惊动他们任何人——季振元再能耐,也想不到他这趟发配私下里乃是为着查漕运的案子罢!

  而殷昱肯定不会白白替皇帝gān活的,他们事先自然讲好了条件,等这案子查到水落石出之后,他绝对会为自己捞够本!

  “请庞先生和公孙先生!”

  她目光熠熠地下令,声音沉稳而坚定。

  这一夜正院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时才熄,熄灯前庞白和公孙柳从正厅出来,却全无通宵过后的萎蘼,而是透着难掩的兴奋和期待。半个时辰后秦方又踏着晨色悄悄地驾马出了城,沿着西北方向一路而去。

  而与此同时,谢琬又正式下令通知殷昱被“发配”的消息,全府里的人从即日开始再没有展现过什么笑脸,倒是担忧的叹气声随之多了起来。每当有客人上门,这股忧虑下的qiáng颜欢笑则更明显了,每每让人见了不由暗自叹气。

  殷府里不再说它,而京城里关于殷昱被发配西北的消息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结果把一直悬在人们头顶的yīn云蓦地击散,大家忽然发现,殷昱果然是个bàonüè成xing的狂徒,茶馆酒肆里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同时人们对于谢荣的不畏qiáng权敢于与恶势力作抗争也表示出极高的赞赏。

  一时之间,谢荣成了舆论中心正义的代名词,出门时就连拦轿向他攀jiāoqíng打招呼的人都多了起来,谢荣但凡不必赶时间,都会停轿回应。于是很快,谢荣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又一次被推到了一个旁人难及的高度。

  谢荣的风头无人能及,而季振元在谢荣派出去的人回报说,果然有宫中亲兵侍卫亲自护卫的一队押解队伍日前驾马到达了西北,他这才落下心中大石。虽说押解犯人多是囚车或步行,可是殷昱到底是皇帝的亲孙子,太子的嫡长子,如果不给点优待,反倒让人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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