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718)

  谢琬沉吟着点头,七先生的谨慎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引蛇出dòng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可是如果刻意地设局,必然会让他察觉。殷昱说的对。还是得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引他出来才成。

  当四月的chūn意也染绿了四叶胡同的树木时。卸了职的谢荣安静地在院子里剪牡丹花的枝。

  自从朝堂被殷昱的人占据了一半之后,似乎他被撸职的命运就已然清晰可见了。他的上头是靳永。他能在他手底下呆上一年,也许已经是个奇迹。事实上换成他是靳永,只怕不出三个月就要把他踢出来,靳永没这么做,只怕是谢琬没jiāo代。

  谢琬一直都没jiāo代,却在这时候挑了个理由将他弄下来,多半是因为太子的病qíng……他虽然不知道太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可是从谢琬最近频频动作来看,未必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毕竟太子若有个万一,直接就影响到下任君主的人选。

  谢葳虽然不曾回府,可是谢芸却跟姐姐保持着紧密联系,偶尔不经意的时候,谢芸也会把曾家的事漏几句给他听听。前阵子任如画和荣氏那件事,谢琬一反这一年来的温和低调,简直把荣氏和任如画做绝,如果荣氏不是郑家的人,谢琬应该还不会把她bī上绝路的吧?

  荣氏的失败,既表明了她们对谢琬的错估,也侧面印证殷昱夫妇向郑家以及朱睢殿那帮人下了战书。

  所以这些日子郑家也加紧了对殷曜选妃之事的动作,他们尚无能力与殷昱硬拼,只能一面虚与逶迤,一面曲线备战。这场夺嫡之争是又一场可预见的风bào,而他如今不在朝堂,作为局外人,竟然有几分旁观者清的感觉。

  刚被卸职那些日子,他不是不愤怒,不憋屈,可是细想下来,他人生经历的愤怒和憋屈的时刻也实在太多了,他假若还不能变得淡泊,那是他的修为不够。

  他坚信自己不会被困难打倒,他只是缺少一个时机。

  “父亲,刚打听到的消息,郑侧妃好像选中了工部侍郎段沁的女儿,而刚好段沁又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才剪好一盆下来,谢芸便轻步到了他身后禀道。谢葳太刚烈,而谢芸相对柔和,姐弟俩xing子倒了个个儿。

  谢荣慢悠悠唔了声,然后端详着另一盆花,一面琢磨着从哪里下手,一面说道:“段沁出身富裕,祖上原是行商的,这些年在朝上也算兢兢业业,可惜就是没有什么根基,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他抬起剪子喀嚓剪断一条枝,放在木架上。

  谢芸道:“那依父亲之见,咱们要不要去段家走动走动?”

  这可是极好的机会,如果段家跟东宫结了亲,那么替谢荣谋个职缺也是很简单的事。

  谢荣摇头道:“先不急,谢琬还没动呢,瞧瞧再说。”

  谢芸哎了声,上前帮忙将剪下的花枝拢好。

  “对了。”谢荣顿了下,直起腰来又道:“这些日子我让你整理我藏起来的那些手札,你都整理好不曾?”

  “都整理好了。”谢芸恭顺地道,“都分了三大类,回头父亲分别去查看就是。”

  谢荣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也在寻七先生。而他唯一的线索就是季振元留给他的那些信札。

  那些信札他并没有全部献给皇帝,他也留了些防身,于是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虽然信札里提及七先生的字句极少,也并没有明显的线索,可是当中却有零星的几张补充并非季振元的字迹,而素日替他捉笔的左必之那些人字迹他都认得的,这字迹绝不是他们所有。

  再加上有补充的这些信札都很机密,所以可以推测,应该是七先生的亲笔。

  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的。

  郑侧妃挑中段家姑娘为妃的消息传到谢琬耳里,当天夜里她就找殷昱要来了段沁的履历。

  看完之后她说道:“郑铎如今也还在工部,这段沁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层关系倒是被他们利用得好。”

  殷昱掸了掸手上履历,扬眉道:“段沁能力不错,不过虽然出身富裕,但是从小在锱铢必较的行商之家长大,也十分爱财,如今他手上正有huáng河沿岸的河工在做,前不久才从户部支走了八万两治河银子。魏彬已经准备清查这笔帐了,不管到时候有没有查出问题,他都要沾身灰不可。”

  谢琬点点头,招过殷煦来给他扎小鬏鬏,一面道:“等会儿姑姑会来,带你进宫去请安,你可不许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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