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794)

  “我记得后来孝懿皇后偶尔跟我们说起往事的时候,常常笑叹那会儿就跟哄两个小孩儿似的,这边劝完了那边得去劝,那边劝完了这边又得劝,还非得劝好了不可,若是劝到一半撂开不gān了,两个人中间必有一个会缠到她宫里来。”

  德妃说到这些,一面笑一面微叹,面容上布满了感伤。

  “这些其实都是后来我们听说的,据说正是因为孝懿皇后的大方宽容,宣惠皇后驾崩之后皇上才会那么信赖她的。”

  谢琬说道:“既然如此,那皇上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惠安太子jiāo给裕妃照看呢?”

  “那是因为,孝懿皇后在忧心病重的宣惠和年幼的惠安太子时,因为忧心正好也小产了,身子竟然受了亏损,皇上才把他jiāo给了兰嫔。”

  “哦?”谢琬诧异起来,“孝懿皇后也曾遭遇不幸?”

  “是啊。”德妃点头道:“皇上那会儿才亲政不久,忙于政事,又惦记着宣惠,孝懿皇后为了分担,于是一天里十二个时辰倒有八个时辰在钟粹宫守着,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等到宣惠驾崩之后,果然就出事了。当时真是祸不单行。那时候我虽没进宫,但是后来听说时也觉得抑郁得慌。”

  谢琬听到这里,也再笑不起来。

  当时后宫的qíng形竟是这样的,她原先以为孝懿与宣惠之间定有不和,因为按照后宫生存法则来说,地位越是相近的人彼此的竞争力越是大,而德妃给她描绘的,竟是副安稳和乐的面貌。如果当时的后宫环境接近于理想化,那么惠安太子的死怎么解释?

  如果那场天花真的只死了他一个人,那么怎么样都带着几分yīn谋的味道,在那样环境下,惠安太子本身简直就是个宫斗的活靶子。当然,要历来贤惠宽厚的孝懿太后在自己失去了孩子的qíng况下突然起心去害惠安也不太可能,所以,这其中肯定还有内幕。

  “当年的天花为什么只害死了惠安太子一个人呢?”

  “哪只一个人——”沉浸在往事里的德妃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她又立即收住口了,叹道:“好了,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好多我也记不清了。不要再打听了,仔细皇上知道了又要训斥你。”

  谢琬听到她前半句身子便已蓦地坐直,原来不止一个人,那还有谁死了?怎么始终都没曾听人提起?是无关紧要的宫人还是重要到不能乱说的什么人?

  “娘娘!”她抓住德妃手腕:“娘娘最疼我,我只问一句,自此再也不问。还有什么人也死在这场意外里?”

  德妃怔怔看着她,片刻把手抽出来,看着别处,“我也记不清了。”

  “娘娘一定知道,对不对?”谢琬站起来,目光炯炯道:“既然是往事,谢琬也算是半个宫里人,娘娘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如今乱党这么嚣张,而且指明了目标要冲着宫里来,我们太平盛世下,几代帝王又都励jīng图治,为什么突然会有人花上这么久的时间,处心积虑地布下这么大个局谋夺天下?

  “惠安太子的死明显就很可疑,乱党如果对朝廷没有深仇大恨,他不可能有动力做下这一切。娘娘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您的儿子楚王是殷家的后嗣,乱党谋夺的是殷家的天下,是您丈夫的江山,这个时候咱们正该同心协力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判断一切可能。

  “不管乱党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不是吗?”

  谢琬殷殷地望着德妃,语气有着一反常态的迫切。

  德妃缓缓站起来,似乎被她这番话给镇住了。

  “你说乱党会是惠安太子?不可能!”她肯定地摇头,“他明明死了,而且是我们看着撒了石灰葬下的,绝不可能是他。”

  正文、397 隐qíng

  谢琬也觉得不可能会是他,她跟七先生见过面,虽然没见到他的脸,可是从他的声音和姿态来看,他的年纪并不大,而且惠安太子就算没死,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她在乎的,是这件事里的其余人。

  “所以我才会想知道,那场灾病里,还有什么人受到了波及?”

  高贵雍容的德妃娘娘,在这一刻也似变得虚弱无力,她单手支着额角,说道:“我一直是个旁观者,所有的事qíng都是从旁人嘴里听来。

  “我记得那天似乎是城里相国寺那边有庙会,惠安正是贪玩的年纪,当时皇上和裕妃兰嫔带着他从别宫回来,路过时他被庙会的热闹吸引住,于是就央求着皇上要去玩。皇上一直很宠爱他,拗不过,于是就带着他去了护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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