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478)

  按照和泫赛商定的计划,兰生独自进帝陵,以排除对方疑心,然后深入虎穴探明底细,找机会用定神符将他们统统定住,施放信号,等待泫赛带人救援。泫赛说,据太子线报,都护军锁定可疑人犯为三到四人。所以符纸十张,已将人头数目最大化。只要“歹徒”不超过十人,就是完美。

  不需要舍命,不需要拼命,一切设想周到,也正如泫瑾枫说得——简单。

  问题是。真会如此简单么?

  形势一旦复杂,性命攸关,生死抉择,她会否为伊姑娘牺牲自己?兰生的想法却简单,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战场上,壮烈或装死,都是因势利导。一线之间,无关对错,只关本能。她很清楚的是,到此时为止,她来,是她身位居安造主的义务。是伊婷代自己被绑的责任,有必救人的决心,却没有为谁牺牲的觉悟。

  不怕谁指责她伪善自私,她做当做的,无愧自己即可。她也相信。人心如此,人性如此,瞧不上她的,不妨先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讲漂亮话,根本没想去做的人,比不上沉默的,清楚做起来有多难的人。而那些为救他人性命而抛开自己性命的人,往往属于后者,发自瞬间本能的爆发。

  人性的缺陷与生俱来,不必优化,不必夸大,不必谴责,自己能坦承,已然很了不起。是否自相残杀?是否救得出人?关键时候,她能做到什么地步,还得等关键时候再看。

  邬梅在女儿的神情间看出那份坦然,知自己是多说了这句,而且实在也无需再多说什么。兰生身上时显一种自我,他人无法比拟,无法干涉,无法看清,但飒爽。

  “到了。”红影的声音传进。

  春裳裁美,显出女儿柔姿曼影,看不到那心口的花印,邬梅还是不由自主为女儿略作衣衫整理,接下来属于一位母亲的叮咛,“别逞强,最珍贵是自己。”

  可达已经过世,临去时只有邬梅送他,却不留遗憾,还劝一句惜今莫强求。他走得平静,也令能力急速消散的邬梅明白,她,姐姐,可达,常府被囚的无名咒师,这么多年的隐忍,伺机,寻觅,交托,皆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兰生既能独立,已无需她暗中再扶步,是该放手的时候。再封兰生的天能,她一人做不到,却也不用愁,剩下的当交给天意安排。

  “是,娘。”兰生心起暖流,命运真奇,求而不得,不求却已在手中,浅起的母女缘不知不觉也深了。

  一下车,车就驰离了,一柄灯,一片荒草丛生,兰生静静等待未曾见面的陌生人。

  此时,离宫门不远的暗巷中,泫瑾枫坐在车里,正等五皇子先叩响通往东宫的大门。车里除了他,还有马秀和一中年人。

  中年人刚进车,相貌普通,却身穿六品医官服,正报,“……东宫仍由安鹄坐镇,太子今日三度醒来,显然是对方术力有限。安鹄适才派出一名老道,看他烧符作法煞有其事,似乎颇懂能术。我出来时,安鹄正要调回一队东宫卫随老道出宫。”

  中年人走后,马秀就开了口。

  “如今所谓的能者,以招摇撞骗者或易经象数者居多,皇上都只有国师一家可用,臣下各家更不必言。这位当红的安大人能召到什么强能,我还真不能信。”民间还有诸多能人异传,但官贵阶层能者几乎绝迹,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马秀不知道,消灭能族是大荣暗中一股势力致力了数百年的目标,几近尾声,到现在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打扫战场灭装死的最后阶段。

  泫瑾枫因邬梅和可达的托付,心里清楚能者处于的危境,只道,“无论真假,不能让安大人那么快找到人,妨碍我媳妇办事。”

  能者珍贵,而兰生是战场后期出现的意外,说不定能成为打捞伤残和装死同类的专业户。

  “你媳妇,你媳妇的,我看你对媳妇不怎么样,你媳妇对你也不怎么样。帝陵你媳妇一个人去了,你却跑太子面前装好兄弟。这车上就咱俩,你说个实话,太子要是因此没命,最高兴的人就是你了吧?”马秀代他的家族作了一个重大决定——向六皇子靠拢。

  “谁说太子会没命?我觉得因为我媳妇,太子会活得好好的,直到登基称帝。”他还要一路护送,助他三哥顺风而上,至浪尖顶端,“我对我媳妇有信心。”

  “东宫卫出来一队。”柳夏传音入车内。

  “你俩带人去各处搅搅局吧,等我媳妇信号出来,再放耗子。”说着话,泫瑾枫但叹,这是自打嘴巴了。最惨的是,做了好事还不能在媳妇面前显摆,真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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