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639)

  “你要是借酒装疯厚脸皮一回。痛哭跪地求娶,哪怕是侧妃。她也会点头的。南月兰生择夫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一个她不讨厌的男子对她付出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罢了。她不似天真无邪的闺阁少女,很难陷入某个男子的情网,性情偏冷。抱臂上观,看淡男女之情,不求不得也无所谓。但等着愿者上钩。你绕钩子转半天而不咬,奇妃把老六挂上了。不能得到一个爱她一世的丈夫。一个管不了她,随时会让她当上寡妇的病夫也不错,寡妇看似孤苦可怜,但对兰生这样独立的女子来说,反而是好行事的身份,故而定局。男子要在她面前放下一回自尊……老六病得那么难看,病愈后想端起自尊来也难,而你无论清醒还是酒醉都放不下……罢了,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益。”

  泫冉让泫赛这番长篇大论说得哑口无言。他一直以为泫赛对女子钝感,既不解风情,也不懂女人,想不到对方却比他明白得多,几句话解开他几年没想明白的谜。

  然而,随之证实了疑惑,“赛,你该不会也——”老六昨日说兰生值得最好的,最后在他耳边道出两个字——泫赛。

  泫赛打断他,“没有该不会,也没有如果,把眼前事做好就行了。”

  泫冉再度无言,良久后叹道,“枉我自诩情真情切,其实却连你都比不上,还可笑许下空口之诺。”

  泫赛眉梢冷挑,“何诺?”

  “他日她若有求于我,我必倾力相助。”并非原话,却是原意。

  “她永远不会求你。”南月兰生大概是他见过的,最骄傲的女子,似委屈的出身,似捆缚的专长,所有人都觉得她该处于一种很倒霉的境地,却不经意间,成为她大放异彩的机会。她因此,骄傲无比,以那样的姿态潇洒自我,目空一切,该被孤立,竟莫名吸引了志同道合之人。

  看过她,同等骄傲的他,还能看进什么女子呢?婚事耽搁迟迟,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掌在他手,这才挪了又挪,执念要等到那样一个人来匹配自己。如果等不到,也无妨,他以自己的方式宠她,享受她的一颦一笑,如此愉快。他对她,没有独占欲,没有焦灼失望痛苦嫉妒,只是单纯喜爱着,心跳着,她给予的温暖,他再回馈给她。

  泫冉见泫赛走了,喊话,“你到底留还是不留?”

  “先出城。”泫赛声音传回。

  泫冉随即眼一亮,拍头,“怎么回事,脑子糊成这样?”

  “要当爹的人一般都显蠢。”泫赛耳力不错,听得很清楚。

  直到人都走没影了,泫冉才缓过神,好气又好笑,良久却落寞收了神情,无声叹。

  且说泫瑾荻回王府后去了士楼,他的首席谋士宇初之已接到消息,早在小楼中静待。

  这位老人家曾自视甚高,一步盘算停当立即执行,不会再想第二遍。当年六皇子突然大变样,将一班忠心耿耿的亲信打发,他首当其冲,自觉哀莫大于心死,走时痛骂一场,竟不曾想过其中半点缘由,断得决绝。谁知奇妃生的是双生子,一个顶替另一个,导致宫廷剧变。他这次回来,沉稳得多,谨慎得多,再不自大了。

  “王爷,昨日午后皇太后派人接走了于思碧。”

  “皇太后长着一只对风吹草动特别敏锐的狗鼻子。接进宫了么?”这么说自己的亲妈,泫瑾荻已无一点母子留恋。并非他冷血,而是他妈冷血,他要活,就得比她冷。

  “没有。进了安相的一处别院,位于东郊,里面放着两队右虎营的人,由寒索亲自带领。”自打于思碧进了尔日庭,一切举动都有人严密紧盯,出了府门也一样。

  “这要让安皇后知道她爹帮外人不帮她,你说有没有好戏瞧呢?”皇太后要趁新帝根基不稳。换上她自己的儿子。如今开始走第一步,给他换王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必须称心如她的意。于思碧如果当皇后。安纹佩当然只好当罪妇了,成王败寇嘛。

  宇初之不惊,但道,“陷害王妃娘娘的。也未必是皇太后,大太妃亦有可能。她对皇太后恨之入骨。儿子当了皇帝,她竟当不上太后,如今都等了半年,却不见儿子动手赶人。这才拿兰王妃开刀。这等丑事虽非王爷的错,但王爷还是会成为人们的笑柄,名誉受损。”

  “大太妃一向听儿子的。不会自作主张,再说我有何名誉让她损?我的王妃偷人。一个不好,我还让人同情了,民望没准就高出她那暴虐的儿子。”

  新帝上位,乖了没多久便原形毕露,不但动辄滥杀宫人,还因国库不丰增加各种名目的税,不管不顾自然灾害和官场腐败导致的百姓贫苦,比先帝更奢侈地挥霍。这些新税策一经提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应该通过,偏新帝下面这个新班底刚上任,腰袋里空空,急着大捞一把,居然没有反对的。泫瑾荻明面上冷眼旁观,暗地推波助澜,让要反对的那群臣子也摸鼻子不吭声。他那位三皇兄为国库多几万两银子就沾沾自喜了好一阵,不知那些银子是用山高的死人骷髅堆起,民间已随处可见饿孚遍野,包括那些富庶的南乡水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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