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685)

  “京大人说得虽不错,但本官一向公事公办。兰王妃案在民间影响恶劣。连累皇族其他成员,甚至皇上圣名都被嘲笑了。兰王妃也许没杀人,但肯定行为轻率,否则怎会导致如此荒唐的结果。而且,死个道士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让那么多人看到不堪的场景,以致流言四起。如今就算我们想压下去。百姓也不愿意。”安鹄好一个公事公办,说着说着又成了官场现形,“皇上继位之前。国库空虚,连年遭逢天灾,无知愚民现在却将这些错归到皇上身上,怨声载道。两位大人。难道你们以为此事只关兰王妃一人么?大错特错。兰王妃身为命妇,行为失检不当。不惩不足以平民愤,更是雪上加霜,令天下人质疑官官相护,只要是皇权亲贵。杀人无罪。我们身为天子之臣,应为天子分忧,只要能保护天子。要因时制宜,以兰王妃案立一块明镜高悬。平定不安的人心。”

  沉默半晌的安相终于开了口,“要借惩罚兰王妃的机会,让老百姓认为朝廷仍公正,皇上英明无比,重建他们的信心。你倒也不必绕圈子,京大人与我两朝为官,安国侯辅佐三代君王,难道还听不懂你的意思么?”

  安鹄面对父亲亦没有谦逊的姿态,目中幽暗,话语无温,“听得懂就最好了,请三位大人尽快结案,别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安相转身就跨出儿子的地方。

  京钦天随后跟上,不无讽刺,“安阁老真是生了个出息的儿子,看他指点江山的气定神闲,本官就觉得自己老了,无法同年轻人的魄力相比啊。”

  安相神情平淡,“听说京大人的大儿也十分出色,不必妄自菲薄。不过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我们老了,该给年轻人让出位子来,更有魄力得帮皇上治理大荣。”

  京钦天慢慢停了步,看安相走远,听安国侯走近,不禁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还好意思说别人的儿子,好歹我儿不至于压过老子去,也不敢在老子面前颐指气使。”

  安国侯与京钦天是亲家,自然互帮互助,“安鹄是庶子,据说没少受安相夫人的气,还有那些嫡兄嫡妹,谁将他当了人看?朵蜜说,安皇后未出嫁前,可没少欺负他。安家人大概没料到他这么好命,得到三皇子的赏识,青云直上,年纪轻轻,与老子平起平坐了。”

  京钦天却冷着神情,“安鹄狼子野心,南月涯待他视如己出,为他进官场打了多少关系下了多少工夫,但他一进官场就忘了那位先生了。南月涯失势时,他外调为官,一分力没出。南月涯死后,不但没有尽到弟子孝道,居然还让人开棺验尸,怕他师父诈死。再看他待他亲父的模样,我不由毛骨悚然。此子不知忠孝,不知恩德,安家迟早都会死在他手上。‘“不会吧,若无他力荐,安家怎出得了皇后?‘安国侯持疑。

  “又不得宠又不得权力,如同摆设,这样的皇后不当也罢。况且,今时今日对我们都能摆那么大的架子,皇上就信他一人,凭他一句话定能改变妹妹的冷宫命,为何冷眼旁观?‘以为对付了大国师,就能代替成为先帝第一信任的人,京钦天没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帝不信占卜卦算,也不理朝政,都交给安鹄决策。安鹄则只信任自己提拔上来的人,最近开始讨论革新朝廷官制,钦天监眼看要沦为只管祭祀仪式的无权小司。

  “这个……越是近臣,越要小心这种事,弄不好会失宠的。”安国侯说了句公道话,“亲家,兰王妃这事还是照皇上的意思办吧,拖了这几日,惹来多少催罚的折子,怪不得皇上生气。要说判兰王妃完全无辜,也有点勉强,毕竟人死在她那间屋子里。退一万步说,就算兰王妃真是被人陷害,必定是后宫那几位。不管是哪一位,咱们都不好得罪。我儿今日在宫里陪皇上赛竞,我已让他探探皇上的口风,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也只能如此了。”京钦天叹道,“本不是我想替兰王妃伸张什么,只觉得削正妃贬庶民都太轻,但偷奸杀人却是死罪。”他想要往不利于南月兰生的方向查案。

  安国侯虽没作为,不是人傻,恰恰是聪明,怎能不知京氏南月氏的仇怨已久,加上他家那位儿媳妇与兰王妃的争锋相对,但也只是装不懂,笑道,“要说好儿子,还是暮世侄。听说他请到怪才潘越为你作画像。潘越的画千金难买,更不说为人画像了,这份年礼就是孝心无价,犬子不及他万分之一。”

  京钦天提都不提朵羲函因爱寡妇而冷落女儿的事,反倒心情真好了些,“那小子也就银子多,不过还能知道对不起他老子,想得到讨好,我就让他过个消停年,暂不提让他为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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