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716)

  泫瑾荻点点头,然后新帝赐坐,他就过去了。

  安鹄道,“皇上——”

  新帝的脸重新板起,“朕以为所有人中,唯有安少相可信,毕竟朕将你提拔至此,费了不少力气,惹得一班年纪比你大,资格比你老的重臣对朕颇有微词,至少你会懂得感激。”

  安鹄跪了,“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感激不尽,愿为牛为马……”

  新帝挥苍蝇似得,将安鹄的话挥散了,“朕还分得清,什么是奉承,什么是真心,只要安少相做事的时候一直小心,别忘了谁是主人谁是狗就行。朕最恨的,就是野心之辈,有了荣华富贵还不够,还贪得无厌想要坐朕的椅子。莫以为朕在这沁心园里就万事不知,给朕报信的人,又岂止老六呢?”

  安鹄冷汗涔涔,“皇上莫受小人挑拨,微臣怎敢有野心,只不过皇上比谁都清楚,臣对南月兰生之执念,臣会这么做,也是仗着皇上对臣信任有加,以为臣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好一个安少相,虽流冷汗,亦不卑微,以君臣情份明说私心,富贵险中求。且不论奸不奸佞,自身还是有些胆气的,具有青云直上的特质。

  新帝因此语气软和,“话是不错,你堂堂一个相爷,为朕重用,小事上无需经朕允准,不过你当自己处理的是私事,可碰上这南月兰生,实在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事了。老六与她有夫妻情,看不出情深似海,却明显有独占的心,他从来都那个样,朕看多了不觉得稀奇。再说南月兰生此女,撇开出身不说,她的居安造短短几年就名声大噪,身为王妃,不但不怕人轻瞧,反而经营得更加有声有色,建造的楼宇府邸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奇极妙极。国库肯给她银子造那些她所谓的公众设施,也是经过朕和你商议的,你该知她确实为朕稳了贱民们的心,且因此,朕才能顺利增税,原本议朕不好的书呆子们才会主动提造新都。”

  安鹄不想同意,然而皇上难得说出一番明白话。即便南月兰生不是朝堂安稳的主因,在人心惶惶四方不稳的此时,她提造的那些公众设施对他所主的阁部推行新政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属于花了小钱办成大事。他估计南月兰生压根没料到间接帮了他,否则不会多管闲事。

  “南月兰生是这些工造的设计者,那就怪不得了。朕总觉得她信心十足,与普通东家截然不同,原来她有别人难以比拟的技艺,自然不怕手下人才流失。”新帝对新都的关心超过一切,连带重视起匠造,“罢了,这件事朕也不怪你了,你马上替朕传旨,让南月兰生一个月内绘出新都的图来,给朕过目。”

  安鹄以为到手的鸭子要飞走,不甘心,“皇上,若南月兰生没有那么大本事,只是瑾王偏私呢?”

  “那就遂你的愿,与劳役营的人一般待遇,由你这位新上任的大监造随心安排了。”没有利用价值的话,亲兄弟都可以杀,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安鹄争取到新都大监造之职,一来,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和捞钱,二来,为了能任意欺辱青梅,所以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些,“可是皇上,随臣安排的话,并无人情可讲,要是她腹中胎儿……”

  “她既已在名单上,又不能凭自身本事当上主造大匠,一旦开工,再怎么小心待之,毕竟是工地,难免嘈杂吵闹,到处高低不平,万一落了胎,是无法追究谁的责任的。老六若不肯罢休,朕会为你出面。”新帝与安鹄,终究是一丘之貉,发泄几句不满,达到警告的效果,暗地留个心眼,就好了。

  安鹄遵了旨,退去时,狠狠瞪不远处的泫瑾荻一眼,心中冷笑连连,暗道走着瞧。而泫瑾荻仿佛全然不见那对君臣的“贴己话”,与一众新贵开怀畅饮,拿竞技场中血花飞溅的景象当下酒菜,兴奋非常。

  新帝怎么瞧,都瞧不出这位六弟的小人样貌,上前拍肩同坐,不一会儿就被竞技的刺激吸引,同泫瑾荻大笑大嚷。他还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和六弟能够有真心相亲相爱的一刻,要是泫瑾荻愿意一辈子这么低三下四地活着,自己也愿意保证他寿终正寝。

  这当然只是新帝的一厢情愿而已,别说低三下四,就算他将帝位奉送,泫瑾荻也不会善罢干休。

  深夜,踩着醺醺然的脚步,泫瑾荻回到爱妻的小楼里,只字不提瑾王新妃名存实亡的过程和结果,但让香儿去叫醒冯娘,帮他煮醒酒汤,又让豌豆拿干净衣袍,要沐浴更衣。小坡子今夜跟来了,虽然头回来,一下子就找到浴室,积极放水调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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