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97)

  “指点个鸟!”小半生逛荡江湖的柏湖舟出口成“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英明的父王们已一起表明态度,坚决拥护皇上最终旨意,在那之前,对几位皇子均忠心耿耿。不然,何必借我的地方讨好老三?”

  “小舅不要那么说,我泫氏建朝三百年,迄今未给阴谋者可趁之机,仍屹立不倒繁荣昌盛,全靠兄弟齐心协力,彼此不忘血脉最亲,绝不自断手足。皇上待三位弟弟一直全心信任,他们自然全心忠他。现在只是太子之位悬空,几位皇哥哥皇弟弟各放手一搏,但凡手段磊落,我等也乐见其成。而无论是哪位皇兄弟有难,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泫氏皇子不杀兄弟,权力交替时多平和,尤其是本朝,皇上和三位王爷一母所生,兄弟感情十分好,连带堂兄弟之间也少了拘谨,一律为皇族殿下,彼此直接照年龄哥弟相称。

  “不是我浇冷水,就怕老三知道真相不领情,事后清算。”柏湖舟远眺湖上那叶扁舟,“羡慕有人还能纯心一颗赏美阁。”

  “水榭里全是小舅的人,三哥要不带那些谋士护卫,从何处得知真相?”泫冉并不担心,视线直落舟上俏丽人影,“小舅神通广大,帝都没什么事打听不着,帮我要来南月兰生的八字,如何?”

  第66章 青风

  柏湖舟眯了一只眼,“别想了,你母妃能看得上她?手里一卷尺长的名单,全部嫡长女。况且,刚才她在,我不好说。当年大国师夫人如此上奏皇太后,此女短命,且命格克母薄父。她恐怕难讨娘家喜欢,又怎讨婆家喜欢?”

  泫冉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觉得她命数已变,所以还请遥空过过眼。”

  “命数可变命格难改,挺好一小朋友,你别图新鲜就把人推上风刀浪尖,全城女人的口水会淹死她。”柏湖舟将这种事看得太穿。

  泫冉不语,但敛目,他是图新鲜么?要分出是不是,只有继续和那姑娘打交道下去了。

  小舟梭行,至水中阁。阁台四方,花冈基台却圆。荷叶纹绿砖铺成的阶梯就是一张铺展圆叶,碧波在底阶上轻刷,水声静了心。注意到荷叶的砖,进而发现阁台棂栏雕得全是莲花。千姿百态,无一朵莲重复。

  划舟的是个哑女,朝阁顶上一指。

  兰生看到上方一块红木匾,贴五个金字——流金落飞仙。比鹤舞泉好,没有飞仙,却有金珠垒尖顶,还有金字牌匾。这水阁处处精美,一块砖都有让她刨地的艺术价值。她眸中收藏璀璨亮点,脱了鞋袜提了裙边,踩上半沉湖水的台阶。

  南月凌见状又哼哼,“姑娘家怎能在人前赤足露踝?宁可穿湿鞋,裙长绊脚。快把鞋穿回去!”

  “这里哪有人?”花王会以此为舞台,这会儿是空阁。

  他不是人啊?南月凌心里想,却没说出口,知道说出来也不过让兰生耍坏心眼嘲弄自己一顿罢了。而且,她脸皮城墙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干不出来?让香儿提了兰生的鞋,他有样学样。脱鞋上阶。

  兰生自顾自,踏上阁台,脚下冰沁。竟比秋湖还凉。但她不冷,血渐热。延展入眼的白石。几乎看不出接缝,如平滑一片玉面。白石下的墨纹似山流水,就好像踩着大地天空,好一幅壮丽河山图。

  四柱,水上看是木,台上看是石,每柱浮刻两面飞天。踏云踩舞。流金落飞仙,由此得名?她抬头望顶,无横梁,而是正斗拱支斜凹脊木。八八六十四根撑起的珍宝顶,再以平厚板铁身钉封实凹头,加强支撑力。平厚板并不枯燥,彩绘拼接成众仙欢宴,再悦了她一双眼。

  “空空如也。有什么好看?”南月凌出生金都,习惯金都,再奢侈也不过一湖央高台。

  兰生不将自己的兴趣强加给别人,半字不推广这座水阁的妙趣,独乐乐也足矣。

  叮——叮叮——飞挑的檐角有青铜铃铛在晃。

  这天下了大半日的小雨。吹到此刻的西冷风,铃铛却是南北动。兰生眯起眼,突然抬起双臂,手拢进袖里。也许水阁上吹乱流的风,以为是异象前她先测风向。

  袍袖只往一个方向荡,不需要风向仪,也能轻易断定了的西风。

  看在南月凌眼里,兰生抛袖似翩翩起舞的样子,他不禁抱脑袋哀嚎,“喂,这水阁四面八方很多人都看得到,你别跳舞啊!好不好看是其次,南月家女儿珍贵,大姐二姐更是能比公主,怎能当起舞姬来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兰生就故意摆姿势,不美,作怪用的。她心想,歌也唱了,跳舞又怎么?说南月家女儿珍贵的,她听南月萍说过,又听南月凌说了,简直老王卖瓜,在几位殿下眼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金薇似乎是皇妃人选,而玉蕊要归六皇子,倒像是被瓜分。依她看,当谁家的女儿都比当南月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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