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242)

  朱仲钧过了片刻,才轻笑。

  他伸手,摸了摸顾瑾之的脸,像哄孩子一样:“我杞人忧天了,只当你仍是年轻时候单纯又傻的顾瑾之。”

  她的肌肤滑滑的,摸上去很舒服。

  朱仲钧就想起自己念初中的时候,和她同桌。

  那时候稍微一转脸,就能看到她的侧颜。

  他好几次做梦,梦到自己摸她的脸。

  软软的,比绸子还要舒服。

  可学校里对早恋管得紧,顾瑾之又傻傻的不明情事,放了学又是她祖父的司机专门来接,周末就是跟着她祖父学医术,班上同学约她去玩,她总是拒绝,朱仲钧根本没法子下手。

  突然想起这件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他还记得年少时对她的感觉……

  顾瑾之也偏了偏头,将他的手打开,而后才坐正了身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宜延侯府。

  外头已经擦黑,暮野四合,碧穹繁星明媚。弯月似蓝绒盒里托出的玉玦,褪尽繁华,暗携冷香,悬在初秋的虬枝头。

  宜延侯府门口的灯笼,泄了一地的氤氲。

  坤宁宫的太监前去敲门。

  片刻,宁家的大总管疾步迎了出来,而后又是宁夫人和宁萱迎了出来。

  常顺声音微尖:“太后懿旨,顾氏神医奉命前来探望宜延侯……”

  宁夫人又哭了起来,跪下来谢恩。

  宁萱却是冷笑。

  她故意看了眼顾瑾之。

  朱仲钧便在一旁,狠狠瞪了宁萱一眼。把宁萱的心给瞪得七上八下:庐阳王这是很不喜欢她呢?

  为什么啊?

  她没骂顾瑾之,只是眼神不对劲而已。

  没功夫等宁萱多想,宁夫人已经迎了庐阳王、顾瑾之和常公公往正院去。

  宁萼躺在床上。眼珠子似乎突了出来,脸也歪斜了,口角流涎,舌头麻木,半边身子毫无知觉。

  他心里明白。听到有人进来,就抬眼去瞧。

  看到是顾瑾之,他激动起来,似乎要挣扎着起身。怎奈他半边身子都是僵死的,舌头也直了,动不了。也说不出来。

  眼泪直直往下流。

  从昨夜发病到现在,他在床上拉了一次,尿了两次。却从来没哭过。

  而如今顾瑾之一进来,他就眼泪直流:这是悔恨莫及啊!

  要是当时听了顾瑾之的话,看病吃药,哪里至于这般?

  自作孽不可活啊。

  宁萼哭得厉害,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像孩子一样,嘴里说不清楚话。呜呜叫着。

  宁夫人心酸得厉害,也跟着大哭起来。

  宁萼是宁家的主心骨啊,他要是没了,宁夫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宁萱在一旁劝。

  在花厅商议的十来位大夫并太医,听到顾瑾之到了,个个想进去看看。

  看看那个能断言隐疾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大家都说有身份的人,谁也没好意思。

  顾瑾之先给宁萼行了礼,然后问了宁夫人:“我可能给宁侯爷诊脉?”

  宁夫人一边哭,一边使劲点头:“全靠顾小姐了!我们侯爷的命,就交到了您手里。”

  顾瑾之就坐了下来,给宁萼的左手号脉。

  她号脉比较仔细,花了大约一刻钟才号完。

  而后,她对宁夫人道:“侯爷这病,我三个月前便说过,乃是阳气不足。气为血之帅,气虚则血瘀。侯爷气虚严重,所以行走时,不由偏斜,我正是因此而诊断的。阳气不足,泄气中之,则血凝结不行。血瘀经络不畅,自然半身不遂的。”

  宁夫人哪里懂这些?

  门口的药童听了,转身去告诉花厅里的大夫。

  那些大夫们个个神色有异。

  顾瑾之这话,他们在三个月前才听闻。虽然从前没听说过,可此刻人家的论证,已经得到了证明,自然是对的。

  好几位大夫默默背熟,等着回去查查其他药书,找一找根源在哪里。

  “再去听。”一个年迈的老大夫对药童说。

  药童转身又去了。

  他就听到顾瑾之说:“……这叫补阳还五汤,若是轻病,就用两钱黄芪。如今侯爷重症发作,黄芪用六两。”

  药童又回到花厅去告诉。

  众大夫哗然。

  这样重用一味药,乃是险峻之剂。用得好有奇效;稍有差池,就会导致病家丧命。

  大夫们很少有人敢用峻剂。

  顾瑾之开了方子,交给宁夫人:“您要是不放心,就拿去给其他大夫瞧瞧。我的话说在这里:这方子无碍,可以放心用。但是效果如何却是不知道的。我给夫人打个简单的比方:庭院里的花苗,刚开始枯萎还能有得救,等枯死了,就难以治活。我原打算用这方子,治侯爷的枯萎之证,是能保证有奇效的。如今这枯死之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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