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窥东墙(39)

  当那色泽金黄、焦香浓郁的桂花鱼条入口,外皮酥松、内酿鲜嫩的口感美好得无以复加,一股莫名的感动直冲沈蔚心房。

  “真是……好吃到泪流满面,”沈蔚无比满足地细细品味着,顺口道,“你这宅子的大厨年岁几何?可娶亲了?”她愿把这大厨招赘回家以示赞美!

  杨慎行淡淡瞥她一眼,笑得高深莫测。

  余光瞥见他这副神情,沈蔚心中一凛,吓得都不会嚼了:“你……你做的?”

  “承蒙赏识,不胜欣喜。”诚挚恭迎随时上门议亲。

  怕她要炸毛,这后半句杨慎行硬生生忍住没说,却掩不住眉眼飞扬俱笑。

  “当我没说。”沈蔚赶忙抬手挡了一下他满眼乍然亮起的光彩,低头接着吃。

  虽未刻意打听,她也听了许多他的事。

  就这几日在鸿胪寺所见所闻,杨慎行自上任以来,在与积弊势力之间不见血光却暗流汹涌的对抗中,明明处于下风,却总叫人觉着他其实是游刃有余的。

  虽处困境却泰然自若,举重若轻、抽丝剥茧,不躁进,但也不妥协。

  鸿胪寺众人在背后少不得议论纷纷,都说杨大人那份顾盼神飞、令人见之忘俗的风华,无半点盛气凌人,却也绝非柔善可欺。

  这让沈蔚想起当年夫子教过的一句话——

  进则安居以行其志,退则安居以修其所未能,则进亦有为,退亦有为也。

  这六年的时光,杨慎行的长进,她实在追不上了。

  不过,年少时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后来出落得这般美好出众,虽无缘执手相伴,却还能并肩而战,这委实已是另一种圆满。

  不能再贪心了。

  心中转过千头万绪,沈蔚浅声笑叹,放下手中饭箸,执壶道:“杨慎行,此杯之后,过往恩怨尽散,愿你我握手言和。”

  从此后,再无儿女情长、幽怨纠葛;坦荡无畏与子同袍,共赴前路。

  杨慎行自她手中接过那壶酒替她斟满,却给自己的酒盏中添了热茶。沈蔚也不强求,在烛火盈盈中展眉轻笑。

  “我,不喝酒的。”我也不愿与你言和。

  执盏轻触后,杨慎行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将来你就会明白,杨七公子行事从不轻易起头,也绝不半途而废。

  ☆、18.第十八章(5.22略修)

  对杨慎行来说,所谓“一笑泯恩仇”不过只是沈蔚自说自话,他从头到尾也没当真应过半句。

  可沈蔚显然并未察觉这一点,只当从前之事当真已翻页。虽她心头隐隐仍会有些复杂的念头,但她觉着自己至少已能收好心事,以下属、伙伴的面貌好生与杨慎行相安无事了。

  向侍卫队宣布过的清洗甄别之期很快到来,今日的鸿胪寺演武场又热闹起来了。

  当韩瑱与阮敏、张吟在沈蔚的陪同下抵达鸿胪寺演武场时,鸿胪寺卿侍卫队全员已在苗金宝的指示下列队完毕。

  侍卫队成员未必个个都识得阮敏、张吟,可韩瑱却是满帝京无人不识的。他这一露脸,立时又将整个场子炸开了花,瞬间议论声又起。

  事发突然,苗金宝尚不及出言喝止,气不打一处来的沈蔚见这些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又开始闹腾,登时随手拎过卫兵的长/枪便隔着人群扔了出去。

  那长/枪气势汹汹没入擂台正中的鼓面,闷声破响,全场复又鸦雀无声。

  望着她几步过去利落跳上擂台的身影,阮敏感慨笑道:“之前街头巷尾都在传,说当年对成羌的灭国之战时,辞官归隐的梁大人曾现身河西战场,今日这般,我倒真有些信了。”

  方才那一枪扔出去的场面,真是似曾相识啊。

  韩瑱也隐隐扬了唇,语带欣慰:“那时河西军与剑南铁骑曾并肩作战,也就是说,沈蔚是同时被梁锦棠和傅攸宁教过的人。”

  只怕除了那两人的孩子以外,怕也没谁能有这际遇了。

  张吟进京那年傅攸宁与梁锦棠已辞官离京,是以韩瑱与阮敏此时这话他委实插不上,便也只就在旁听着。

  阮敏却愈发感慨,笑意更深:“且瞧瞧沈蔚此次回京能搅出多大场面来吧。”

  那头沈蔚跳上擂台后,也没什么过场话,开口就对侍卫队众人道:“我很庆幸诸位识趣,这几日再没谁家妄图奔走说情的了。今日的甄别并无半点商量的余地,我还特地延请绣衣卫阮敏与张吟两位大人以示对你们的尊重。”

  见阵列中有人频频向韩瑱望去,沈蔚笑了:“韩大人是主动前来共襄盛举的,诸位武官生涯中能与韩大人交手一回,将来老了也能向子孙吹嘘吹嘘,不必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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