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216)

  两张年轻的面庞之间只隔着约莫一掌宽。

  四下静谧,阳光碎碎落在两人的发间、眼底,目光交缠,呼吸相闻。

  这便是浮生静好的馨宁了吧。

  “他想让我去左相府住。”傅凛轻声道。

  叶凤歌笑笑:“你答应了么?”

  “这种事我能答应吗?”傅凛瞪大了眼,理直气壮,“当然要等你回来先问过才行啊。”去不去左相府,这事得以夫人的意见为先。

  “你就这么跟左相说的?”

  “啊。”

  叶凤歌低低哀嚎一声,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抱怨似地嘟囔道:“完了,左相多半以为他儿子倍受我的欺压。”

  “你管他怎么想呢?难不成他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夫妻两个谁压谁?”傅凛不大着调地安慰道。

  叶凤歌抬起红脸嗔他,他却又及不正经地补充道:“爷高兴给你压,你想怎么压就怎么压……嗷。”

  被踹了。

  “那,陛下突然宣召你,是不是左相的意思?你问过吗?”叶凤歌突然想起这个,便随口问了一句。

  傅凛道:“问了。他说是陛下自己想见我。一则是想谈谈改良战舰与火炮之事,二则是陛下有些私事想与我叙叙。”

  说到这个,傅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叶凤歌抬起指尖点上他的眉心,轻轻将那蹙拢的眉峰揉开,口中嘀咕道:“你从前与陛下并无交集,叙的哪门子私事?”

  傅凛像只被捋顺毛的大猫,舒服地眯起眼,跟着嘀咕:“我也这么说。这陛下,我一早就觉得怪里怪气的。”

  “得亏没旁人,若叫人听去你这话,没你好果子吃,”叶凤歌没好气地笑着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怎么怪了?”

  傅凛抬了抬下巴,嘀嘀咕咕解释道:“你忘了?还在桐山时宣旨官就说,陛下知道你与我是焦不离孟的,也知道闵肃得一直在我左近我才踏实,特允你们与我一道进京。那时我就觉得古怪,她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

  “赵……嗯,就是那个左相,”即便赵玠并不在场,傅凛还是没法立刻就脱口称他一声“爹”,“他说,他也是年初才知,陛下早在几年前就知道我,还派了人在临州六城时时打探着我的动向。又说我与那位陛下之间有什么渊源。不过他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旁的事还得等面圣时陛下自己开口。”

  他这么一说,轮到叶凤歌皱起眉了:“莫不是陛下早知你是左相大人的儿子,于是偷偷派了人打探你的事?不对不对,这没道理呀。”

  延和帝稚龄为储,赵玠是先帝为她择定的羽翼之一,一路护持她从储君到帝位。对延和帝来说,于公,赵玠是她的亲信智囊;于私,赵玠又亦师亦长。若她早知傅凛是赵玠的亲生儿子,不至于故意瞒着赵玠好几年都不说的。

  “哎呀,惨了!”叶凤歌做出略微浮夸的惊慌状,“若陛下看上你,要招你为帝君,那……”

  这其实是极不着调的笑闹浑话了。

  便是叶凤歌出身寻常,也知天家招帝君自有严谨规程,绝不可能只一道语焉不详的圣谕就将人唤到京中来的。

  傅凛倏地趋近,在她唇上啄了一记:“放心,爷宁死不屈。”

  “不不不,你屈了吧,”叶凤歌眯着眼笑得直蹬腿儿,“到时你就在京中安享荣华富贵,我呢,就自个儿回桐山去。反正如今我有田有宅有银子有铺子,饿不着。”

  傅凛咬牙哼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蝴蝶,会不会算账的?没听过什么叫坐吃山空吗?劝你好好将我收着,才有人一直给你赚钱让你可以大口吃肉。”

  小蝴蝶是什么玩意儿?叶凤歌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决定这个不重要。

  “你傻呀?我有钱!”她娇声闷笑,眼儿都成月牙了。

  “到时我独自回了桐山,只需稍稍放出点风声,少不得有十个八个俊俏儿郎蜂拥而至。我全收了,像宿大娘安排大家轮流当值那样,每天派几个出去做事赚钱,派几个打理田地药圃和铺子……再挑个最好看的,留在家里给我研磨铺纸,捏肩捶腿;天热就给我打扇递茶,天冷就乖乖给我暖……”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真是欺人太甚。”

  傅凛猛地站起身来,打横抱了她就往内间走:“你说的这些事,爷一个人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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