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5)

  傅凛唇角不自知地微扬,动作轻柔地将那手稿拿过来翻看。

  “《十香秘谱》?制香的配方么?”他噙笑嘀咕了一句,倾身将床头的小烛台挪得近些。

  悄悄看看她平常都在读些什么书,或许,多少能想到些讨好她的法子呢?

  秋夜寂寂,灯影幢幢。

  安静地将那手稿看了两页后,傅凛的玉色俊颜上已染了透骨红晕。

  灯花“哔波”一声响,惊得他整个人抖了抖,做贼似地四下看看,再飞快将那手稿放回原处。

  假作无事地缩回被窝躺好,闭上眼却又觉得耳烫。

  他伸手抓了抓耳廓,哪知却越抓越烫。

  一路烫到脖子,烫入心肺。

  烫到头发最末末,烫到脚趾最尖尖。

  那本手稿,一定有毒……

  第三章

  那本“有毒”的《十香秘谱》,正是叶凤歌从临川那家书坊新接回来的活。

  书坊老板希望她能画几幅与内容相称的人像画片儿,刊印时添进去一并成册,这才特意给了她一份誊抄本,以便她对照着内容构思画面。

  昨日她回来时见傅凛的情形不太好,怕他夜里突发高热,便在床边守着,顺手拿了那手稿翻阅。

  今早与傅凛闹了别扭,她就将那手稿给忘了。

  夜里去送药前,她是想起来要将那手稿拿走的,结果一进门就见傅凛甩脸色,心下怄了火,又将手稿忘得一干二净。

  等她洗漱完回房,准备除衣上榻了,才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直跺脚。

  若是旁的东西倒罢了,明日再去拿回来就是,可偏是那本《十香秘谱》。

  那可不是什么正经书。

  虽说傅凛未必就会注意到那册子,可凡事都架不住个“万一”。

  即便如今的傅凛在旁人眼中已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爷”,但在叶凤歌眼里却始终是个小孩儿。

  那种书……

  “小孩子看了会长不高。”

  叶凤歌红着脸嘀咕自语,越想越觉得不妥,赶忙将外袍拢好,匆匆出了房门。

  她住在北院的东厢,离傅凛所居的主屋并不远。

  哪知才走出没几步,就碰见与两名小竹僮一道抬着梯子的小丫头阿娆。

  “凤姐儿,你夜游呢?”阿娆眨了眨眼中困泪,软绵绵的笑音压低。

  叶凤歌止步,也学她那样压着嗓笑回,“落了本书在五爷房里,想去取回来。”

  “那书,凤姐儿急着要用吗?”阿娆掩唇打了个呵欠,随口道,“五爷怕是睡下了,我们才将主屋廊前用不上的灯给灭了来。”

  听她这样说,叶凤歌立刻便改了主意,“那我明日再去吧,不急用的。”

  傅凛的睡眠本就不太好,难得今夜早早睡下,她哪里忍心再去扰他。

  况且,既已风平浪静地睡下了,想必就是没看见那本书才对。

  ****

  翌日辰时,早起的叶凤歌到小厨房觅食,见昨夜在北院主屋值夜的顺子已端了碗面坐在桌旁,不禁诧异。

  照惯例,在傅凛起身之前,值夜的人得在寝房隔壁的耳房里候着才是。

  傅凛的睡眠向来不好,每日最早也得巳时才会起身。这会儿离巳时还有一个时辰,值夜的顺子就已在这儿吃早饭了,实在有些反常。

  “顺子,是五爷今日早起了,还是你躲懒偷跑了?”

  当年叶凤歌刚来没几天,就察觉院中老仆们对傅凛的事极不上心,奈何她在傅家也只是个客居的侍药,实在说不上话,只好暗地里多照应着些。

  过了两三年,临川傅家那头才知这宅中的老仆们敷衍,另拨了稳妥可靠的宿大娘过来管事。

  宿大娘到底是傅氏本家大宅出来的,瞧出那些老仆不像话,嘴上不提,却隔三五月就新进几个小竹僮、小丫头,几年下来,便不动声色地将前头那些老仆给换完了。

  陆续进来的这些年轻人都是桐山本地的贫家子,能在傅家名下谋一份薪饷不错的差事,自是欢喜又珍惜,做起事来勤快伶俐,将宅中大小事都照应得妥帖。

  再加之傅凛虽有时脾气古怪些,却并不是个苛刻的主人,别业里也没有临川主宅那样多规矩束缚,是以这些年轻人对比自己大没几岁的傅凛虽敬畏,却并不生分,平常宅中的气氛大都是和乐随意的。

  忆起当年事,叶凤歌疑心旧事重演,神色不禁严厉起来。

  顺子正吸溜着面条,抬眼迎上叶凤歌的目光,慌忙将面条咬断,急急解释,“凤姐儿别恼,我没偷懒!五爷起了,可他不让进去,非要叫我先过来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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