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15)

  可贺渊忘了自己与她的关系,中庆又没忘。

  “七爷,只是致歉的话,会不会太……稍显冷淡?”

  贺渊冷冷瞟他:“那你说怎么办。”

  “或许,该邀她明日过来用个饭?”中庆提议,“姑娘家要面子的。今日终究是咱们怠慢了,若还冷冷淡淡不给人台阶,万一她明日不来了呢?”

  贺渊再度垂眸,握着杯盏的手轻轻晃了晃。

  “不来也好。”

  坦白说,他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才好,来了也是大眼瞪小眼。

  她眼底那份伤心酸楚总揪得他发慌。

  她难受,他也不好过。

  可他又能怎么办?

  他就真记不起自己与她有什么情意缱绻的过往,想安慰两句都不知从何说起。

  中庆没敢再多嘴,转而道:“对了七爷,大将军发了家主令,对祖宅那头只说您是轻伤,不让沣南来人添乱。他今早出京去利州之前单独嘱咐过我,说您受伤的事牵扯颇深,目前对外尽量不张扬详情。您看,咱还接不接老夫人过来?”

  上个月贺渊出京前曾吩咐,让在这月下旬接老夫人过来,准备与信王府议亲。

  “既大将军下了家主令不让沣南来人,那还接什么?”贺渊仰脖子将剩下半盏温水饮尽,随手把空杯递给中庆。

  他堂兄鹰扬大将军贺征目下是沣南贺氏家主。

  既下了家主令,那贺家上下都得遵从。

  贺渊烦躁躁地揉捏着眉心:“况且,不是你告诉我,信王殿下与大将军同去利州了吗?”

  信王府当家人都不在,议哪门子亲?

  而且眼下他这情形,看着赵荞几乎就是个陌生人,这亲要怎么议?!

  他很少这样说话带火气。

  虽知他不是真的冲自己生气,中庆还是惊到,立马拘得跟鹌鹑似的。

  贺渊板着脸闷躁半晌,下了床榻行出寝房。

  中庆跟着出来,将去信王府致歉的事交代给小竹僮,便拿了披风亦步亦趋地跟到贺渊后头。

  既太医官吩咐不能大动,贺渊倒也去不成哪里。

  只是随意走走,发散一下心中郁闷与无措罢了。

  昨夜下了雪,此刻外头是有些冷的。

  扑面寒风夹杂着残雪正融的凛冽湿意,颇有提神醒脑之功。

  贺渊在中庭廊下停住了脚步。

  到底他头上还伤着,中庆不敢大意,劝着他将那连帽披风裹上遮好头脸。

  贺渊没拒绝,怔怔盯着廊柱前的某处出神。

  昨日黄昏后赵荞便站在那里。

  她红着水光潋滟的双眸,可怜兮兮望着他,哭腔颤颤地问,“贺渊……怎么办啊”。

  他若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兜个连帽披风在自己宅子里瞎晃荡了。

  “我之前与她,”贺渊回头看向中庆,有些尴尬地顿了顿,“我是说赵二姑娘。我记得昨日你说过,之前我总去找她?”

  见他神色又缓和如常,中庆胆子也大了些:“总去的。若不是您年初升任左统领后忙了许多,只怕一个月得去八十回。”

  贺渊整个僵住。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是那么黏糊的人。

  “夏日里,您与鸿胪寺岁行舟大人为着赵二姑娘争风吃醋,当街斗殴,被都御史府罚了三十银角外加杖责五,”中庆皱了皱鼻子,“挨了杖责后,您还跑到赵二姑娘那边哼哼唧唧地卖惨。”

  当时为了做足虚弱架势,贺渊还特地带了中庆,扶着他去赵荞在柳条巷那宅子的。

  “我?”贺渊指着自己,瞳孔微缩,受到了巨大惊吓,“挨了区区五个杖责,就跑小姑娘面前哼哼唧唧?!”

  他,贺渊,怎么可能是那种在姑娘面前哼哼唧唧、装作弱小可怜无助、骗取疼爱怜惜的二皮脸?!

  想想那画面……

  呃,算了,不敢想。

  由内而外地恶寒。

  *****

  回到信王府后,心乱如麻的赵荞又窝进了涵云殿的暖阁,抱个小手炉望着窗外红梅残雪胡思乱想。

  她自小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行事爽利又泼辣,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慌得没了章法。

  天擦黑时,老三赵渭听人禀说“二姑娘连晚饭都没心思吃”,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过去关切。

  暖阁中已点了灯,灯芯时不时爆出哔波轻响,炸开一室驳杂心事。

上一篇:一色春 下一篇:娇医有毒

许乘月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