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172)

  这日清晨,一辆无标识的马车也低调下了泉山,不紧不慢往南郊而去。

  车上坐着神色凛冽如临大敌的贺渊,悠哉哉没心没肺的赵荞,以及看起来颇为高深莫测的赵昂。

  “马车送我与成王兄到南城门外就行,”赵荞对贺渊道,“既要做饵,既得做像。”

  之前这些日子,京中又不是没人知她与赵昂被送到泉山的事。

  若他俩今日在众目睽睽下由着一群人周全护送着进入尚林苑,那不就成明摆着告诉别人“有圈套,别过来”?傻死算了。

  “嗯,”贺渊打量她身上的素简布衣,冷声确认,“那个盒子,带在身上的吧?”

  赵荞从袖袋中抖落一个巴掌大的神秘木盒:“放心,忘不了。”

  她不是当真莽撞到往人刀口上撞,该有的准备绝不会大意。

  赵昂伸手拿过那盒子去,翻来覆去细细端详,好奇发问:“阿荞,你是说,这机括一扣,盒子就会飞毒针?”

  “嗯!老三亲手做的。最多能装三百枚牛毛针,扣一次机括连发十针。再是没个准头,十针总能中一针吧?只需针上淬好药,保命肯定是够的。”赵荞得意地抬了下巴。

  她三弟赵渭是个“匠作狂魔”,前几年得了一本前朝皇家珍藏的孤本《匠作集》,里头就是前朝著名的铸冶署司空制作这种防身暗器的图文流程。

  那位司空因先天体弱多病无法习武,便琢磨了这东西以便防身自保。

  赵渭觉这东西给自家二姐也合用,便照着做了一个。只是赵荞平素都有人跟着,又不闯什么刀山火海的阵仗,这还是头回真正派上用场。

  “你家三弟那鬼脑子,陛下只命他督造火炮改良真是浪费了,”赵昂啧啧,又问,“这玩意儿你试过么?真有用?”

  “当初刚做好时,我同他一道用普通迷..药浸的针试过,放翻了一头熊!”

  “泉山上还能有熊?!”赵昂惊了。

  赵荞笑眯眯地摇头晃脑:“那怎么能?我俩跑到雁鸣山去试的。”

  一旁沉默半晌的贺渊伸手轻拍她一下:“收好!”

  “哦。”心知他是紧张担忧,赵荞也不计较他这态度,乖乖将那盒子又收回袖袋中去。

  *****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赵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打破了沉闷:“贺渊,馔玉楼那头的网既还布着,你也可顺道命人盯紧大司农府籍田令樊承业家。主要是樊家那位老太太和她身边的人。若她或她的人进了馔玉楼,那就算不是‘暗线’本人,想来也多少有点关联。”

  “啊?”赵荞目瞪口呆,“成王兄,你是怎么从‘刺客在我的馔玉楼与暗线接头’想到樊家去的?”

  连一路冷脸目不斜视的贺渊也抬眸看向赵昂,显然与赵荞有同样的疑惑。

  “去年到今年,你得罪过的人中能与朝堂有关联,无非就是樊家,”

  赵昂冷冷轻哼,“之前不是有人匿名向都御史府投信,告岁行舟与你在広严寺附近村落民居中暗行‘希夷巫术’么?你们做这件事近两月,连金云内卫都没察觉,偏就被人匿名告到了都御史府。眼下祸水又往馔玉楼去,我总觉是你被人盯上了。”

  赵荞像被人点穴定身,只剩眼睛还会眨了。

  “樊家与阿荞起冲突?何时的事?为何冲突?”贺渊蹙眉。

  “去年冬日,咱们在邻水时。”赵昂停了停,确认他并未因提到邻水而痛苦,才接着将赵荞与樊家老太太结怨的事简单说了。

  事情说来不起眼。

  无非就是樊承业最小的儿子樊均在明正书院就读,冬日里将同窗的信王府四公子赵淙打伤。

  信王夫妇都在邻水,书院自是派人请了赵荞去与樊家了结这事,就与樊家老太太杠上了。

  “原本我都忘了这茬,”赵昂摸了摸下巴,“今早起时忽然想起,樊承业从前是淮南的农政官。”

  年前因“希夷神巫门”的案子,淮南程家被大理寺司直白韶蓉与皇城司骁骑尉李同熙咬住了尾巴。程家为求自保,反水向朝廷投诚表忠心,毫不犹豫出卖了黄维界与邱敏贞,三家的松散同盟就此破裂。

  也就是说,此前淮南与松原邱黄两家有所勾连,这事是坐实的。

  在赵荞与贺渊双双惊讶中,赵昂有理有据地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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