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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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这么一番,贺渊肩上的裹伤布毫无疑问渗出了新的血迹。

  倍感头疼的韩灵从诊箱里取来新的伤布与药膏瓶,打算替他拆掉这条旧伤布,重新敷上止血生肌的药膏再裹一遍。

  贺渊却不理他,一径握着赵荞的指尖:“阿荞,我将他们都赶出去,你帮我好不好?韩灵是个庸医,上药可疼了。”

  少言寡语的冷冰冰?不存在的。此刻这个贺七爷,眼神、语气都温柔得能拧出水来,身后仿佛有无形的毛茸茸大尾巴顺着那声音甩过去,轻轻将小姑娘温暖裹覆。

  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无耻地污蔑自己,韩灵差点就抓起一把银针当场戳死他。好在中庆及时制止了他罪恶的行为。

  就像阮结香先前说的那样,赵荞任由贺渊握着自己两手指尖,不动,也没躲,却并不看人,低垂的眼睫像两排小扇子似地轻扑几下,似乎在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渊没催她,耐心等待着,指腹在她指尖温柔摩挲,像给猫儿顺毛似的。

  半晌,赵荞总算稍稍抬了眼,有些迟滞地看看韩灵,又看看中庆。

  她的神情茫然困惑,好像在说,就算韩灵是庸医,那你还可以叫中庆帮你。

  “赵二姑娘见谅,我手瘸。”已被记了一顿打的中庆很自觉背起黑锅。

  贺渊防患于未然地指了指在场另两位小竹僮:“他们和中庆一样,都手瘸。”

  赵荞瞥着贺渊肩头伤布上新渗出的血迹,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机灵的中庆已麻利将上药所需的物什都准备齐全,规规整整放在雕花小圆桌上,并顺手将连同韩灵在内的所有人都请了出去,只留贺渊与赵荞独处。

  出门后,两名小竹僮总算从震撼中回过神,纷纷伸手托住自己被惊到险些脱臼的下巴。

  中庆哥这顿打挨的冤,七爷在赵二姑娘面前,果然很狗!

  *****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中只剩贺渊与赵荞。

  贺渊将自己面前的小圆凳挪了个方向,与她对膝而坐,并不急着让她做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轻轻将长指扣进她的指缝中。

  待她缓慢抬眼看来,他才温声解释:“阿荞,我这几日迷迷糊糊昏睡着,不确定睡了多久,所以先时才问‘今日初几’。后来又想着,当日在南郊遇到那样的场面,你虽没受伤,过后心中必定不好受,该在府中好生多歇几日才对,于是又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没有忘记什么的。”

  赵荞偏着头觑着他,眸心湛了湛。

  “那日在南郊,所有人都瞧见了,我的阿荞又聪明又厉害,还很勇敢,”他弯了眉眼,“你说得没错,我们果然很配的。”

  良久,她沉默地站起身来,安静而轻柔地替他将那伤布一圈一圈拆下。

  贺渊侧头看向她,噙笑的眼底氤氲起缱绻春风:“阿荞,之前忘记的事,我也想起来了。”

  他昏睡醒来之前梦中的最后一个场景,便是武德五年冬天的溯回城。

  冷清无人的青砖小巷里,十五岁的赵荞气冲冲走在前头,忽地回眸,明丽面庞上满是凶巴巴地挑衅——

  既不敢杀人灭口,又要盯着怕我说出去,你烦不烦人?有本事你就一辈子这么跟在我后头!

  那天,两侧青砖墙头上有白白积雪,她裹着银红的织金金披风站在这清冷色调中,是天地间最鲜活美好的亮色。

  吸引了他全部的心魂。

  “还记得那时我怎么答你的吗?”

  赵荞手中动作顿下,垂脸怔怔看着他。

  他抿笑露出颊边浅浅梨涡,腰身抻直,仰面在她柔软唇上偷了一吻。

  “跟就跟。”一辈子就一辈子。

  管你是凶巴巴,还是不理人,甚至我不小心忘了你,都这么跟着的。

  第72章

  被偷去一吻的赵荞手上紧紧揪着拆到一半的伤布,仿佛被点穴似地定在原地, 直愣愣盯着他。

  乌润眼瞳呆呼呼缓慢转动, 似是在思考他方才举动的用意, 又像是在消化他那些话中的意思。

  此时她五感迟钝,整个人懵懵的,脑子慢得很, 一时理不出头绪, 眼底慢慢浮起困扰焦躁之色, 眉头懊恼地皱起,有些生气地轻咬下唇。

  正如韩灵先前所说,贺渊对她此刻的状况不陌生。

  大多数心智正常的人在无预谋的不得已之下初次动手杀人后,都不会像话本子、戏折子里讲得那样平静或快意,会因人而异需要长短不同的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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