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146)

  李崇琰一目十行地将那几套规划都过了一遍后,将那厚厚的文书折子随手放在书桌上,兴致缺缺地淡声道:“太麻烦,就在这处宅子门口直接挂上定王府的牌匾就行。”

  语毕,他满目惆怅地向外溜了一眼。顾春才离开不到半天,他就觉得心头闷闷的了。

  这话让隋峻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那口茶隔空喷他满头。“殿下!定王殿下!”

  隋峻忍下咆哮的冲动,闭目平复了片刻,才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从来没有哪位殿下封王之后,是随意找个宅子挂上牌匾就假装是王府的。”

  藩王在封地之内节制一方,在这封地之内就是仅次于天子的主事者,其宅邸所在自是当地军政中枢所在,因此,李崇琰这个决定可以说是轻率到令人发指了。

  李崇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冷冷瞥他一眼:“从前没有人做过的事,我就不能做?不是说在这宜州我最大吗?”

  “是,您最大,”隋峻绝望扶额,有气无力道,“殿下,如今您该自称‘本王’。”

  而他们这些身为僚属的人,也不能在像之前那样在他面前“你”来“我”去的了,这一点隋峻也正在努力习惯。

  “或许此事可等到殿下恢复记忆后再磋商?”隋峻怕他是因眼下记不起事而任性胡来,便提出折中的建议。

  “是失忆,又不是失智。”李崇琰脱口道出这句话后,莫名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像是曾对谁说过似的,脑中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浮起。

  不过他此时也不忙着整理那些忽然冒起的记忆,只接着又对隋峻道,“据冯星野的说法,这座宅子是,本王初到南军任职之时便置下的,这几年一直由他与德叔在暗中改建,可算得上安全无虞,没有必要另建王府。”

  隋峻揉了揉太阳穴,小声嘀咕:“根据府库的账册来看,建个宅子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此次封王的仪式再草率,可该有的封赏还是到位了的。

  李崇琰摇摇头,条理清晰地替他捋顺这其中关节:“不是钱的问题,是时间。不是说,原定在八月初,我……本王,和你,还得带团山屯军第二次进山练兵吗?”

  隋峻峻当即恍然大悟。

  便是普通的豪绅富家要新起一座宅院,其耗时耗工都不是三五日的光景,更别说是一座王府了。

  眼下团山屯军的事正在收尾的紧要阶段,而开府建制也有许多事要做,李崇琰手中信得过又得用的人无非就他们几人,确实不应将有限的时间和人力浪费在宅邸之事上。

  “还有,宜州各官署现有官员暂时都别动,”李崇琰顺势将官员的事也一并提了,“咱们在宜州还未站稳脚跟,没必要引起太大震荡,既之前在他们的治理下宜州无大乱子,便先仍旧按既有那一套来。”

  隋峻点点头,却又不免有些忧心:“这几日属下稍微盘了一下各署主官的根底,并非没有问题的。”

  “眼下咱们也拿不出绝对适用又可信的人去代替原有的,只能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节外生枝,”失忆中的李崇琰仍是条理清晰的,没把握的事情便不去碰它,“饭要一口一口吃,先从整治官学入手,明年开春后以州府名义重开文武科考……”

  官学这一块不会直接触动现有官员的利益,通过整治官学将人才储备掌控在手中,熬上两三年,就可以不动声色地将不适任的官员逐渐更换完毕。

  逐个击破,以免这些人抱团反弹;循序渐进的更换,又不会造成民生动荡,这比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全身换血”要稳妥得多。

  隋峻领会到他的意图,点头应下,佩服又疑惑地笑道:“殿下这失忆的症状,跟逗人玩儿似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李崇琰有些小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骄傲地藐视着他:“据说我……本王,每回失忆后的表现都是如此杰出,你不必太震惊。”

  许是因为他醒来时虽脑中空空,可身处的这座宅子,及当时在他身旁的顾春、冯星野、德叔几人,都让他觉得虽陌生却安心;加之这些日子冯星野每日前来给他补足许多讯息,使他能时不时想起一些事,就连顾春都说,他这回似乎比之前初到团山时恢复得要快许多。

  见他如此经不得夸赞,隋峻低头以摸鼻子的动作掩饰着,偷偷翻了个白眼,明智地换了下个议题,“武安郡主在原州推行的女子官学近来已有些许进展,宜州这头也比照办理吗?”

  “啊?”这事就触到李崇琰的记忆中的空白区域了,“官学不就是官学,为何还要单分‘女子官学’?武安郡主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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