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189)

  她的这点心思,叶逊不知道,她的伙伴们也不知道,可李崇琰知道。

  她是当真没有料到,李崇琰竟派人在暗中探查当年之事。

  “其实……你不该再追查这件事的。若是查到最后,真相就是如世人原本所知的那样,你该如何自处?”

  自相识以来,不足一年的时间里,顾春见证着李崇琰从一个举步维艰的闲置皇子,到日渐成熟的一方藩王。

  许多事她虽从不过问,李崇琰也从不诉苦,她却清楚如今他手中的一切来得有多不容易。

  眼下宜州的新政初始便隐隐显出峥嵘气象,可见李崇琰将来必定是能有一番作为的人。

  在这个霎时,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与李崇琰成婚,究竟是对是错。

  她怕有一日自己的身世会成为他人攻击他的把柄,她不愿自己的身世成为他的污点。

  “找揍呢?”李崇琰敏锐的察觉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退意,立刻抬手捏住她的脸,力道不大,却是十足的警告,“你若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就、我就……”

  原本想凶狠的恐吓她,憋了半晌后,李崇琰却悲哀又心酸地发现,自己对她,竟连恐吓的话也舍不得说。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抱紧了她,凶巴巴咬着压根在她耳旁道,“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顾春被他逗笑,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柔声道:“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奇怪的人呢?”真好。

  “查到最后,事情是什么样我都认,”李崇琰将她抱得死紧,生怕她跑掉似的,闷闷笑道,“我又没想彪炳史册、青史留芳,我不在意身后名,我只在意你。”

  他没有放弃追查顾时维当年弃城的真相,是因为他不希望顾春心中一直背负着这个结。他想要他的小糖人儿无忧无虑,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若查到最后仍是最坏的结果,他也会牵好她的手,护着她,无惧无畏地走下去。“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在呢。”

  顾春心中泛软,想笑又想哭。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那,这毕竟是面圣,我事先需要准备什么?”

  李崇琰在她眼睑上轻柔一吻,轻声笑道:“咱们还是多少给那死老头留些颜面,这几日你辛苦些,到府中跟那个京中派来的高姑姑随便学些礼数吧。”

  那位高姑姑在定王府中被闲置了几个月了。

  “好,我会认真学的。”顾春点点头。

  李崇琰抬手弹了弹她的鼻尖,轻斥:“不许认真,随随便便学一学就好。若是那位姑姑为难你,你便告诉她,连我都是归你管的,她得对你客气些,懂吗?不必怕她的。”

  他要忙宜州新政,又要忙婚礼事宜,自然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就怕她当真以为那是一件多重要的事,被人欺负了也忍气吞声。

  顾春捂住鼻子瞪他,笑嗔道:“我用得着拿你出来立威吗?当初你拿匕首抵着我脖子我都没怕过,我怕她做什么?”

  ****

  次日,顾春依言到定王府找到高姑姑,开始学习面圣的规矩礼仪。

  显然李崇琰的担忧并不多余,高姑姑对顾春的态度并不太客气,甚至可以说略有些苛刻。

  不过,顾春倒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刚开始的第一个时辰,她还耐着性子按照高姑姑的要求,一遍一遍练习那些言行坐立;等到高姑姑取出戒尺时,她便毫不犹豫的翻脸了。

  “请姑姑还是将这玩意儿收回去吧,我怕我忍不住要还手的。”顾春旋身坐到了椅子上,俯身按揉着开始酸疼的小腿。

  戒尺这玩意儿天生自带一种上对下的倨傲优越,它代表着一种毫无根基的威权,只要它打向你,不管你错没错,你都只能先挨着,不能还手、不能躲避——

  这是团山人极其憎恶的。

  团山人以强弱定高低,只要事情不涉及屯军军纪,连四位家主训诫家中子弟时,若遇到有谁讲了又不听、听了也做不好时,也多不过是上手就打;而弟子们若是有本事躲得过、跑得掉,那家主们反倒会很欣慰,从不会拿戒尺威慑。

  高姑姑一听,立即语重心长道:“这也是为了姑娘好。此次面圣,姑娘说不得就要成了王妃,这些规矩礼仪自不该马虎。”

  “若今日是定王殿下跟着姑姑学这规矩,姑姑也拿这戒尺打?”顾春抬头,挑眉勾了唇看向她。

  高姑姑面色一凛:“定王殿下是殿下,自是打不得……”

  “定王殿下是殿下,王妃殿下也是殿下,”顾春哼笑,“怎么定王殿下打不得,王妃殿下就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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