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20)

  只是司凤林玩心更重些,司家最终推了沉稳的司凤池上位。

  不过这对司凤林来说不是坏事,毕竟这意味着他可以继续毫无负担地吃喝玩乐。

  然而,三年前司凤林的妻子骤逝,这突如其来的暴击使他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时不时出现心智混乱的症状。顾春的师父叶逊曾亲自替他诊过脉象,最终也只能摇头叹息,言道他是心病太甚,药石罔效。

  好在他并不胡乱伤人,只是时常拿些机关阵法出来随处乱放,逮谁逗谁玩,倒也没什么恶意。

  “他是机关高手,你往后躲着他些。”顾春回头四下瞧瞧,口中叮嘱道。

  “好,”李崇琰乖乖点了头,又喃喃疑惑道,“他的儿子……”仿佛与他并无相似之处。

  顾春抬手挠挠额角,轻声笑道:“你倒眼尖。那是卫钊的儿子。”

  嗯?

  李崇琰显然有些惊讶。方才那孩子亲昵地环住司凤林,大声叫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

  “贵宝地当真是……”李崇琰憋了半晌,讷讷吐出四字箴言,“地灵人杰。”

  那孩子瞧着也没多大年纪,满眼的孺慕之情却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简直浑然天成、毫不做作……必成大器啊。

  猜到他心中所想,顾春边走边笑:“他心智混乱后总以为自己是有孩子的。团山人貌粗实细,都能体谅。各家大人对小孩子们交代过,平日里见着他就当他是真的爹。”

  有时她甚至疑心,司凤林或许也知道孩子们是在哄他开怀,他便顺着众人的好意,还不定谁哄谁呢。

  石头主街上阳光静谧,有毛茸茸的大狗趴在道中轻晃着尾巴晒太阳,见两人行来也只是懒洋洋抬了眼皮瞧瞧,眼光和善,毫无恶意。道旁两侧偶有几户院门洞开,却始终只闻人声不见人影。

  两人一路闲话着,在顾春的追问下,李崇琰细细回想,最终理分明了他是被司凤林故意使坏引入支巷困进阵中的。

  说着说着,李崇琰蓦地又面颊飞红,惹得顾春奇怪地扭头瞥他一眼。

  “怎么了?”

  “你方才说我……”李崇琰转开头认真地瞧着道旁两侧的院墙,口中含糊道,“说我是你的人……”

  声如蚊蝇,气若游丝,做贼似的。

  顾春好笑地轻推了他一下:“我又不好在他面前提凤池姐,他若知道你是凤池姐带回来的人,难保不会玩心又起。没要占你便宜的。”

  “不是。”

  “什么不是?”顾春一头雾水。

  李崇琰却抿唇不再解释,继续专注地打量道旁的院墙,心中却非常固执地坚持,自己才不是司凤池带回来的。

  明明就是……就是……

  见他一直盯着道旁的那排院墙,顾春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指了指,细细解释:“像这样雕花垂拱石门的院子,大多都是江家与卫家的。若你瞧着门上挂了这样的镶玉铜锁,那就表示这家主人全都出门跑货了。”

  李崇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先前那个小孩去而复返。

  “春儿,咱们可说好的啊!”豆子跑得满头热汗,小脸红扑扑冒着热气。

  “没忘呢,明日你一早就来我家,”顾春随手抽出一条素巾子替他抹去满头汗,“你替我再跑一趟凉云水榭,去跟那里的两名黑衣人说,我找着殿下了,叫他们别急。”

  李崇琰目光古怪地瞧着她的侧脸,见她只顾着弯腰与那小孩说话,便闷闷转头又去瞧道旁的石墙。

  豆子稚气的小脸上又泛起亮瞎人眼的光芒,伸出小手:“那……两盒?”

  “成交。”顾春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小蚫螺酥,当即痛快点头。

  又赚一盒的豆子心满意足,再次风一样地离去了。

  李崇琰虽不知那小孩说的两盒是什么,却也大约能猜到应当是顾春向他许了重利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怪。”他噙笑摇头,连小孩子都好像与别处不同。

  咦?别处的小孩子什么样?

  “怪是怪了些,却都不是坏人,你安心就是。”顾春随口答了,将那张素巾子重又收好。

  忽然之间,李崇琰如被定身,怔怔盯着道旁院墙上的某一处:“这里为何……叫团山‘本寨’?”

  顾春被他问得一愣,又听他轻道,“若我没猜错,既有‘本寨’,那就该有副寨才对。”

  庸医顾春生平就见过他这么一个失忆之人,虽然这个失忆之人的种种表现总让她觉得离奇,也只好姑且信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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