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41)

  据燕临这几日在宜阳探得的消息,如今京中局势已隐有三足鼎立之势,接下来或许会上演一出出合纵连横的明争暗斗……可这一切与李崇琰毫无关联。

  这些年他在各路军中的辗转或升迁,全凭军功,与普通将官无异,因此当日他接口谕被就地解了南军都司一职后,他便一无所有。京中那团即将掀开的风起云涌,他便是想卷进去手中也无筹码……好在他也没什么兴趣。

  春意渐浓,团山的白昼一日长过一日。

  顾春在细细的虫鸣声中茫然地自陌生的榻上坐起身,用被子裹着自己,揉着眼懵懵地打量四下,就见原本负手立在窗前的李崇琰应声回首。

  “管好你的眼睛,立刻消失。”

  李崇琰骤然沉声,嗓音里那份山雨欲来的威压让燕临与顾春同时缩了脖子。

  虽说燕临不如隋峻会见风使舵,可话说得这样清楚,那嗓音里的不豫也十分明显,燕临自然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

  虽说脑袋仍旧有些发沉,可清醒后的顾春并非是个遇事咋呼的人。

  在这短短间隙里她已看清自己所在的这间房是凉云水榭,虽一头雾水,可她还是强忍着满心尴尬,假作无事地理好身上的中衣下了榻,将搭在床畔屏风上的外袍取下穿好。

  依稀记得自己在茶山上累得直发懵,最后是巴着江瑶下的山。至于怎么下山的……唔,想不太起来了……依稀记得叶行络回家了?咦,那又怎么到了凉云水榭了呢?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捋了捋一头乱发后,她硬着头皮挤出个笑脸来:“我在你这儿睡了整日?”

  “睡了三日,”李崇琰长睫微敛,弯了唇角轻描淡写道,“那时叶行络急着去十七寨照看药圃,不放心你病中独自在家,就将你送过来了。”

  他这一说,顾春恍惚地忆起自茶山回家后十分难受,江瑶被人叫走后她就起来弄了些药喝……

  “我在病中,没做什么吧?”说完心虚地偷瞄窗前的人一眼。

  本寨的人都知顾春是个庸医,但只有与她亲近些的那几个人知道,她作为庸医的杀手锏其实在于——给自己用药十分大胆。

  用叶盛淮的话来说,“但凡春儿自己给自己抓药,医不医得好,那全要看天意”。

  她的身子骨算底子不好的那一种,每回病得厉害些就会犯糊涂。偏生病中糊涂的她又特别惜命,哪怕神志不清也要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找药吃。

  可莫说是病中糊涂,她就是在清醒时也常抓错药。为免她“药到命除”,与她同住的叶行络总会定期检查家中小药柜,确保柜中的药材至少不会吃死人。

  但许多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总是防不胜防,偶尔她还是会吃出些新的症状来。

  这三日来许多引人绮思的画面实在叫人有些脸红,李崇琰倏地转向窗外,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顾春心中大呼完蛋,料想自己昏沉中多半有些惊人之举。不过她实在没有勇气追问,只能强行认定李崇琰的沉默表示什么都没发生。

  “叨扰叨扰,”顾春讪讪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就……”

  此刻已整理好心绪的李崇琰若无其事地回身,“去洗个脸,我等你吃饭。”

  心虚的顾春一时不敢反驳,便强自镇定地跟着司家拨来的小丫头去梳洗。

  饭厅中两人共桌而食,沉默到令人尴尬。

  李崇琰替她盛了一碗汤,平静地道,“方才燕临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只听到长公主监国,二殿下与五殿下辅政。”顾春心头一惊,想起之前李崇琰恢复记忆初初醒来那回,与隋峻说话时对自己似有避忌,生怕他以为自己听了不该听的,忙不迭地和盘托出。

  她极力澄清的态度让李崇琰心中一滞,也想起了那日之事。“没要避着你的,否则我也不会让燕临到房里来说了。你好像对这事并不惊讶,早就知道了?”

  见他的神情像是当真不介意,顾春咬着筷子想了想,老老实实答道:“你还记得你被司凤林用回雁阵困住的那日么?”

  如今李崇琰是正式执司家家主令牌的人,团山上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有权知晓。

  见李崇琰疑惑地点了头,顾春道:“那日午后我在家中写稿等你时,就听到鸟语哨那群家伙叽叽喳喳在传了。”

  “那时你怎么不告诉我?”李崇琰轻笑,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得将团山的哨音鸟语学起来了。

  “那时你还失忆呢,凤池姐也还没说要如何安顿你,我就没敢说。”顾春垂眼回避他的注视,端起手中的汤碗状似认真地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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