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60)

  “我没名儿的吗?”顾春郁闷地将那坛子酒照他脸上砸过去,“还是我改名叫肉干了?”

  虽还是没有肉干,但看在酒和小零食的份上,司凤林还是大度地原谅了她。

  两人在小石屋前的草地上吹风喝酒,聊些闲话,眨眼就混过一个多时辰。

  此时酒过半酣,昏头昏脑的顾春终于觉着有些热了,便随手将高高的交领往下扯了扯,散散燥意。

  司凤林嘴里衔着半片甜肉脯,一抬头就瞪大了眼,指着她的脖子跳了起来:“这是啥?”肉脯都掉地上了。

  如梦初醒的顾春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昨夜被蚊子叮了一下,我挠狠了就留印子了。”

  司凤林那颗时灵时不灵的脑子,按说是很好糊弄过去的,偏偏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像是格外清醒。

  他半信半疑地打量了顾春许久,见她一脸正气凛然,便试探道:“那你再挠一个我看看。”真能挠出印子?

  这下顾春下不来台,只得在他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使劲挠了半晌,也算她手气好,竟当真又挠出个勉强相同的印子来。

  司凤林这才认真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

  黄昏时,顾春回到阁楼中,酒意上头,便换了轻便衣衫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惊坐起身,瞪向半掩的窗前。

  窗前立着那位殿下非礼而入的身影。

  “你够了哦!”顾春忙不迭地缩进床角,紧贴着墙。

  李崇琰环臂靠在窗畔倒也没动,只是笑眼望着她,好声好气道:“只是有些事得谈谈。”

  “谈你个大头鬼!”顾春梗起脖子抬了下巴,“我……”

  后面的狠话没机会说了,因为李崇琰的眼神忽然沉下,死死瞪着她脖子上多出来的那个印子。

  他的眼神让顾春心中发毛,猛然想起先前为了打消司凤林的怀疑,自己又在颈上多挠出来的那个印子。于是没来由地心虚不已。

  “不解释一下?”李崇琰抬手指了指她的脖子,语气十分危险。

  顾春尴尬地想哭,这事真的解释不清楚。于是她虚弱地笑了——

  “我说是我自己挠的,你信吗?”

  28、第二十八章 ...

  今日的天气自晨间起就很怪。

  正当夏季, 此时又不过才过了酉时, 先前还隐约有落日熔金的隐约薄暮自半敞的窗扉递进来, 可当空一阵风乍起后,立时便霞光消褪,夜色模糊。

  ——我说是我自己挠的,你信吗?

  影影绰绰中, 李崇琰的身形仍是环臂倚在窗畔,嗓音里听不出喜怒,也探不到虚实:“你猜我信不信?”

  仗着夜色模糊, 顾春偷偷吐了吐舌头, 心道我猜你个死人头!脑中却警铃大作,下午那点酒意是彻底醒了。

  “那什么……”顾春缩着脖子拿薄被将自己裹在墙角, 冥思苦想了半晌,忽地一拍脑袋。

  这明明是我的地盘,我怕他个圈圈叉叉啊!

  于是立刻理直气壮地坐直了, 扬声道:“烛台就在你手边, 下面格子上放着火折子。”

  “做什么?”李崇琰咬牙一哼,算你有胆气!

  以他对顾春有限的了解, 忽然如此理直气壮的镇定,只能说明那个听起来无比荒谬的解释——哎, 勉强算解释吧——它大概就是真相了。

  “点灯,天暗了我就瞧不大清楚的,”心中有了底气的顾春立时气焰嚣张,反守为攻, “你不是说要谈谈?”

  李崇琰深觉自己可能有病。

  这混蛋卖起乖来他无力招架,此刻忽然嚣张起来他竟也立时就没脾气了,这形势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绝症,活不了了。

  于是一边按她的指示在烛台下层格子上寻到火折子,一边不甘心地忿忿嘀咕:“你居然支使我做事……”

  话音落地,烛火乍亮,明光堂堂落了一地。

  榻上的顾春还拿被子裹着自己,亮晶晶的美眸却凉凉地觑着他:“我请你来的呀?若是连点个灯的事都不能做,要你何用?”

  这一通排头给李崇琰噎得不行,一时竟找不出话来抗衡。

  见他要脚步微移,坐在榻上的顾春背脊一凛,扯着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些,口中却不输阵,凶霸霸喝道:“不许过来!”

  “喏,那儿有椅子,”瞧着李崇琰果然止步,顾春心下稍安,拿眼神指了指窗前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好好说话。”

  其实李崇琰今日也抽空反省过,昨夜确然是自己浪过头了些,把这家伙给惊着了。此时特地过来见她,也是为了亡羊补牢,以免当真把人给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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