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93)

  隋峻内心再次白眼,口中极不诚恳地道:“不敢,只是略有疑惑。”

  “就你会做人,你是不敢说,脸上都写着呢,”李崇琰拿起手边的一本书,随口道,“我让燕临回京找皇长姐核实一些事,若在那些疑问没有确认之前盲目推行整军方案,恐怕还会走弯路。”

  这些日子他对那道派他到团山的口谕有了一些新的推测,在燕临带回确切消息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隋峻点点头,又道:“关于那个花四……冯星野与司凤池两条线上拿到的消息都一样,是平王的人。”

  “哦,二皇兄,”李崇琰不以为意地笑笑,“冲司凤梧来的?”

  “司家家主对殿下一直有所保留,”隋峻忧心忡忡道,“司凤梧手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她始终是不曾交底的。”

  李崇琰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册,不以为意地随口道:“无妨,既然二皇兄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司家手上的底牌早晚被掀开。”

  这几个月李崇琰已将团山错综复杂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四大姓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心思。叶家只想守住团山防线,卫家观望,江家和稀泥,司家……他敢肯定,当年他母亲之所以进宫,背后绝不会没有司家的盘算。

  隋峻道:“殿下对顾春……是因为打算与叶逊联手的缘故吗?”

  “嘭”地一声闷响,李崇琰手中那本书迎面砸在隋峻脸上。

  隋峻痛苦地捂着鼻子,心中怒吼,你以往砸燕临时怎么没这么准?

  “我不是行宫里的那位,喜欢就是喜欢,与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望着李崇琰眸中坚定又温柔的神色,隋峻忽然庆幸今日他手中拿的是书而不是刀——

  以前燕临之所以每次都没被砸中,不是因为他身手更敏捷,而是因为,燕临的话从未真正触及殿下的底线。

  顾春,就是那道不能挑衅的底线。

  ****

  叶逊生辰寿宴很快就到了。

  这日,天光未亮,在叶行络的扬声催促中,顾春睡眼惺忪地起身,迷迷糊糊地取出之前叶行络早前为自己新裁的夏衫穿上,一脸萎靡地下楼梳洗。

  已收拾停当的叶行络被她那脸色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脸色难看得……跟昨夜偷人了似的?”

  “偷、偷你个大头鬼,”顾春心虚地一个激灵,瞌睡全给吓跑了,“我这是熬夜写稿熬的!”

  好在叶行络要忙着赶去叶家大宅帮忙接待宾客,并未深究,利落地帮她一顿捯饬,简单地上了妆。

  “喏,这不就精神多了。诶,你脸红什么呀?”叶行络对自己的巧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拿好两人的贺礼后便拉着她一同出了门。

  顾春结结巴巴边走边嘴硬:“热的!”

  作为今日的寿星公,叶逊大早起来就一身光鲜地坐在正堂,等待小辈们来拜寿。

  叶盛淮与叶行络先送上贺礼拜过,接着是顾春与一众济世堂弟子。

  众人依次说完了一大通的吉利话后,叶盛淮与叶行络作为叶逊的子女,当然是自觉退回大宅门口做迎宾童子去了。

  顾春闲来无事,便与几个师弟师妹一道晃去后厨想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夏季里团山本无盛事,就指着叶逊的寿辰热闹一下,因此今日不独叶家宗族都来帮手,其余各家也有不少赶来帮忙,后厨并不缺人。众人见顾春一身容光照人,便七嘴八舌纷纷打趣,叫她去前头迎客卖笑,不许在后厨的烟火中糟蹋了美貌。

  被嫌弃的顾春无奈地笑着顺走了一碟子点心和一壶茶,又溜到叶逊书房去摸了一本“新学”典籍,独自窝到中庭角落的小凉亭里躲清闲去了。

  “新学”兴发尚不过九十多年,却对中原的民风产生了巨大影响,甚至连朝廷开科取士时也明显向“新学”一派的学子偏移。

  因团山地处边陲又相对闭塞,侥幸保存了立国之初的尚武风气,团山众人受“新学”影响不算太大。此前顾春对“新学”涉猎极少,但在同卫钊去了翊州一趟后,那些所见所闻让她对“新学”有了些许好奇的探究之心。

  那本书看得顾春频频皱眉,啧啧摇着头倒了茶。

  她并非什么学识渊博之人,对那典籍中许多冠冕堂皇的东西也看不出个好坏,但在翻阅了数十页后,便立刻察觉那新学所宣扬的“男尊女卑”之纲,仿佛女子除了在后宅承宠生子之外,人生再其它更好的可能。

  难怪如今中原的姑娘们越活越逼仄。

  只是,这样荒谬的观点,为何举国上下趋之如骛呢?就没人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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