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带刀+番外(23)

作者:墨然回首 阅读记录

和四望着赵精忠那双下个面能烧穿锅底的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然而赵精忠说,那人约莫是死了,废了的刀也是刀,尤其是知道了干爹太多秘密的刀,是不可能存在于世上。

和四听罢,良久,他拍拍赵精忠的肩膀:“放心,忠忠。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赵精忠黝黑的脸上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感动之情:“督主,您也放心。一般来说,我们活不到被您卸磨杀驴的时候。”

和四:“……”

且看手下的番子们煮粥的煮粥,去别屋打扫庭院的打扫庭院,和四坐在太师椅中盘着一串磨得光亮的碧玺,苦恼地看着床上的人。

赵精忠也看了两眼,觉着那人状态不大好,小声说:“督主,真不给他找个大夫来瞧瞧?”

和四啧了一声:“他是锦衣卫的……”

话音未落,赵精忠已拔刀而上。

和四:“……你等等!”

他一声叫住赵精忠已经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

赵精忠杀气腾腾道:“督主!此人居然能找到这处私宅,可见他是处心积虑刻意接近您,必是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说罢,刀又沉下两分,已压在那人苍白到青筋可见的脖子上,一道血痕缓缓露出。

那人却是动也未动,可见仍未醒来。

和四镇静地说:“既然是居心不轨,那更要留他一条狗命回头审问。忠忠,我与你说过许多遍了,做事不得鲁莽,须三思而后行。”

赵精忠恍然大悟,钦佩又惭愧地看着和四:“督主所言极是。”

和四唯恐他留在这里,一言不合又举刀砍人,便将他打发到门外守着。

赵精忠本来尚有犹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但是见和四执意如此,忽然脑壳一亮,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呐呐道:“那我便先在外守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和四,小声道,“督主,既然想着留下他,那您可轻一些,毕竟……来‘日”方长。”

和四一脸震惊地看着赵精忠迅敏地退出门外,甚至还体贴地关上房门。他痛心疾首地想,忠忠哇忠忠,到底是谁污染了你,让你一个比钢管还直的直男居然懂了什么叫“来日方长”!

房中一时安静如斯,只听见和四手里的碧玺珠串哒哒地一粒粒滚过指尖,清脆又悦耳。

滚过十声后,和四等没了耐心,慢悠悠地起身,踱步到榻前。

他弯腰仔细看着那人,皱了皱眉。

闭上眼昏迷的男人面上不再带有那种冰冷桀骜的戾气,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轻佻痞气,反倒透着一种脆弱。

那是种和四轻轻一捏就生机全无的脆弱,和四的虎口卡在他脖颈上徘徊,脉搏跳动在他掌心里。

一下一下,节奏稳健。

他猛地一使力,那人纹丝不动。

和四掌下的力道逐渐加大,淡淡的红晕从他掐住的地方向上快速蔓延,男人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直到和四预感不妙,松手的一刹,那人也倏地睁开了双眼。

男人张开口,还未说话先剧烈地干咳了两声,咳得胸前的血色晕得更深,更广。

他边咳边道:“我原以为督主是打算让我在这自生自灭,原来是想杀人灭口。”

和四微微偏着头,日光从他低垂的脸庞滑过,将他的眉眼修饰得无辜而动人:“哎,不要这么说嘛,咱家只是担心你一晕就彻底晕了过去,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叫醒你而已。”

在这布满旧色家具的房间里他是唯一的一抹艳色,绮丽却危险:“督主不是你们锦衣卫叫的,咱家听着不舒服,你还是按照你们的规矩,叫我一声厂公吧。”

男人听着露出一个似微嘲又似苦笑的微妙表情,眼睛落在和四的脸上。

这位东厂提督捻起的腔调,和别的小太监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完全不一样,他的尾音带着一点软侬又清澈的少年音。躺在床上的人心想,也许他的祖籍是在姑苏那边,姑苏富庶,他又是男儿定是家中爱重,不知缘何流转到了京城,入宫为奴。

和四见他分神,不太高兴,他在这拿腔捏调半天,不说捧场地鼓鼓掌,好歹给个面子嗯个两声吧。

好气哦,还是把他丢出去喂狗吧。

男人直觉很敏锐,几乎瞬间就发现了和四藏在眼中那一点小小的生气,他虚弱地咳了两声:“督主莫要怪罪,我实在精力不济……”

“得勒,别和我在这装腔作势。”和四不愠不火地哼了一声,眼角捎着一点讥诮,“你这身伤唬别人可以,在我面前就省省力气瞎编排吧。你们锦衣卫和我们东厂早先是一个刑堂师父教出来的,逼供刑讯那套三板斧我门儿清得很。你这伤看着血肉模糊,惨绝人寰,但实则外重内轻,里头的脏腑我估摸着一点都没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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