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渐渐黏腻起来，秦邯先移开了目光，轻轻地咳了一下，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有些哑哑的：“有事叫我。”

秦六一脸懵懵地看着他又出去。

奇怪，他明明是想

和以前一样，缠到将军答应为止的，可是刚刚莫名的就是开不了口，他拿冰冰的手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滚烫滚烫的，洗髓草有些害怕，这是人类说的发烧吗？可是一棵灵草怎么会发烧呢？他又不是一点灵力也没有的凡人。

秦六掀开被子，在房里的地板上呼呼呼地转圈，拿着手给自己的脸扇风，企图降降温。

温度没降下来，脑壳子倒是转得有点晕晕的。秦六眼睛里冒星星，左脚绊上右脚，身体直挺挺地往地板上磕去，一片叶子从底下窜上来，托着他的腰，给他换了一个方向。

秦六整个人摔在软软的被子里，他把自己闷了一会，又坐起来，缩回被子，点开了将军发给自己的书，红着脸看了下去。

夜已经深了，母舰的防护涂层开启，整个舰身消失在空气里，周围的帐篷也都转为了黑色，隐藏在深沉的夜色里。

有人从梦中惊醒，在床上平复了一下呼吸，男人坐起来喝了一口水。

他的梦里总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一抹绿色，等长大一些，那绿色就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棵草。

六片叶子，有时候叶子都笔挺地立着，有时候有软趴趴地垂在地上。

但那又似乎不是普通的草，偶尔地里会伸出长长细细的叶子，在空气里飘荡。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里看到过这种神奇的植物，仿佛是个活灵活现的人一样，他能感知到那棵草的情绪，高兴的时候，叶子就显得特别精神，不开心了，叶子都会萎靡下来。

就想一个人一样。

于是他开始期待每天晚上，想着今天晚上的草草是什么模样的呢？是开心的？还是委屈的？

直到他有天晚上再次入梦，看见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梦里好像总是有层白茫茫的迷雾笼着，他看不清少年的样子，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他翠绿翠绿的眼睛，好看得很，脑袋后面扎了一个小揪揪，上面斜斜地插了一只青簪。

他从未见过这种首饰，只觉得那簪子碧绿碧绿的，和少年的眼睛格外地相称。

少年有时候是在和他说话，有时候又在和另外的人交谈，他又变成了一个局外人，只是看着他们的生活。

男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从未对别人说过他的梦，就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守着他仅有的玩具不肯撒手。

他以为梦只是梦而已，却从来没想过，原来梦里的少年能够走出来，他面容鲜活，同他想象的一样可爱，绿色的眼睛原来是圆滚滚的，脑袋后面顶的小揪揪也和他梦里一模一样。

“秦六。”

低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男人在唇齿间把这两个字绕了一圈，又咽了下去，藏在心里最深的角落。

热热的气息吹过秦六的耳朵，将军在他对面坐下，秦六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耳边边，把整个耳朵搓得粉红粉红的。

秦邯见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看见狼崽子被秦六抱进了怀里，他的笑又僵了一下。

将军：“……”他当初为什么要把狼崽子捡回来，是狼肉不好吃吗？

狼崽子打了个颤颤，然后坚持不懈地往秦六怀里钻，秦六拿它没办法，狼崽子的毛还没长硬，摸起来软软的，手感不错，他悄悄地拿出一颗已经被他吸收得差不多的灵石，塞进它嘴里。

狼崽子立刻不闹腾了，乖巧地趴在秦六腿上，舒服地闭上眼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哼声。

严久想重新开启话题，于是夸了一句狼崽子可爱：“你们感情不错啊，我有个侄子，养了一只猫，天天和猫腻在一起，我都怀疑他要和猫结婚了。”

谁会和猫结婚呢？他这么随口一说，本意是想打开话题，哪知道秦六曾经说过不介意物种的事情呢？

秦六自己也没想起这一茬，倒是将军的笑彻底僵硬在脸上了。

秦邯：“……”果然还是吃狼肉吧。

第41章

天空开始放白，餐厅里人逐渐多起来，一个高个子压在另一个大兵身上，两脚在地上拖着往前走，看见里头的将军，他一个激灵就想窜上去，腿上酸胀的肌肉让他龇牙咧嘴的。

□□的大兵拖着两条快没知觉的腿，站在秦邯面前，铿锵有力地行完军礼，立刻风格一变，泪汪汪地盯着将军，声音如泣如诉，让一边擦嘴的秦六打了一个冷颤颤，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将军～”

秦邯同时放下餐具：“高格，好好说话。”